早上正在开会,噩耗传来,同学卓飞的母亲唐国清阿姨去世了,享年80岁,顿时心里沉甸甸的。
唐阿姨是一位非同寻常的老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她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广播、报纸上,其获得的各类奖状证书一麻袋都装不下。
因为疫情的原因,追悼会取消了,亲朋好友无法到现场给她送别。
就这样让老人家悄无声息地离开,我总觉得有点遗憾,因此,写下这篇文章,以纪念这位可敬的前辈。
留守乡村
唐阿姨1942年2月11日出生于四川省南充市凤凰公社七大队二队,生育了四个儿子。
初中毕业后,机缘巧合,她成为了一名石油工人。因为表现优异,1962年她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被抽调到四川地质勘察处任处长秘书。不出意外的话,她的人生道路一定是光明而平坦的。但是,在那个年代,意外总会不期而至。
那时,唐阿姨在单位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但她的父母却不是太满意,另外给她相中了一个他们觉得更可靠、更有发展前途的人,那就是卓飞的父亲。
彼时,卓叔叔在部队,还是位排长。那个年代能嫁给当兵的人可是很值得炫耀的事。于是,唐阿姨被父母亲诓回了老家,被迫与卓叔叔成了亲。
感情没了,工作丢了,虽然有满腔的不忿,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相处一段时间后,看着父母强塞过来的丈夫各方面还不错,唐阿姨也就认命了。
为了让丈夫在外安心工作,唐阿姨留在农村照顾家里的一切。
在农村那些年的经历,唐阿姨很少提起,但从乡亲们的只言片语及卓飞模糊的记忆中,可以知道当时她是一个温和、能干、善良的铁娘子。
当时的农村,收入全靠出工分。唐阿姨一边在公社幼儿园当老师,一边在家务农,同时还要照顾老人和四个孩子。她起早贪黑,靠一己之力保障了全家6口人生活必需的工分。唐阿姨生老四的时候正是冬天稻田需要锄草的时候,由于丈夫不在身边,为了不耽误计工分,她在生产完后不到一个星期就下到稻田里干活了!
有次下雨,唐阿姨背孩子去五里之外的龙门镇看病,在回来的路上重重摔了一跤,儿子被摔得哇哇大哭。当时,她的皮带摔断了,脚踝关节摔脱臼了,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就这样,她只休息了一两天又去做农活了。
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唐阿姨始终对生活温柔以待。
那时家里的房屋都是茅草房,四五岁的卓飞调皮得很,玩火的时候把房屋点着了,结果全部家当毁于一旦。卓叔叔听说后赶回家里,暴怒中捞起儿子要往死里打,唐阿姨拼命拦了下来,硬是没让丈夫动儿子一根汗毛!
再续石油缘
世上的事就那么巧,唐阿姨与石油的缘分被父母意外中断,结果卓叔叔退伍后转业到川西南矿区钻井队成为了石油人,唐阿姨的身份虽然从原来的石油职工转变为石油人家属,但与石油的缘分再次接续起来了。
为支援克拉玛依的石油大会战,卓叔叔1978年随钻井队整迁到克拉玛依百口泉。1982年,唐阿姨全家根据当时新疆石油管理局家属落户政策,带着四个孩子来到了克拉玛依乌尔禾矿区。
1
我的母亲曾经和唐阿姨共事过一段时间。在她的记忆里,唐阿姨是一个能干而宽容的人。
当时唐阿姨在劳动服务公司下属的理发店当理发员。如果顾客理发需要在劳动服务公司买理发票,然后凭票在理发店理发。月底,唐阿姨凭票计发工资。一般来讲,计发工资的票数是不可能超出卖出的票的。
有一次,在进行账目核对时,发现唐阿姨收到的理发票远远超出卖出的数量,无论唐阿姨怎么解释,卖票的阿姨坚持说自己没错。最终在旁人的提醒下,卖票的阿姨才很不情愿地承认是自己记错帐了。从头到尾,唐阿姨都是温声细语,水落石出后,也只是大度地一笑,说“谁都有错的时候,没关系”。
2
那个年代钻井工人很辛苦,常常在野外一呆就是两三个月。有时因意外连班,那时间就更长了,甚至有的人倒班回来时,头发都可以梳小辫了。
唐阿姨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觉得自己是一名老党员了,应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再说,理发店是自己承包的,怎么弄自己说了就算。于是,她决定搭便车到井队上为野外的干部员工义务理发。
当时钻井公司有18个钻井队,每个月大家都会如期见到唐阿姨的身影。就这样,唐阿姨每个月一半时间义务理发,一半时间打理自己的理发店。唐阿姨义务理发不仅搭进去了时间,还自掏腰包买理发工具、耗材。这事一干就是10多年,直到身体不行了才终止。
她义务理发的事迹被登在了《新疆石油报》上,直到有人问起来,她才知道。
3
由于经常上井,唐阿姨看到钻井工人们穿的劳保鞋十分笨重而磨脚,特别是冬天,走在冰冷的雪地上更是难受,于是她一直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一天,她看到送井的化工料袋子外层全是粗棉布做的,眼前一亮,决定将这些化工料袋子收集起来做成鞋垫,送给现场的钻井工人师傅们。
于是回到家后立马买来缝纫机干了起来。第一批鞋垫刚送到井场就被工人师傅们雀跃着抢光了,大家试穿后,纷纷伸出了大拇指。
至此,在井上工作的儿子们知道了,倒班带回家让妈妈欣喜的不再是井上发的罐头、奶粉,而是自己收集的成捆的化工料棉布袋子。而且,倒班在家的日子也不再是单纯的休息了,而是帮着妈妈熬夜踩缝纫机。卓飞告诉我,因为熬夜打瞌睡,踩缝纫机时针头直接将他的手指头轧了个对穿,到现在那种疼还记忆犹心。
粗略计算,那些年唐阿姨免费送的鞋垫有上万双。
4
还在乌尔禾时,唐阿姨就结识了无儿无女的司马义和加娜尔汗夫妇。她看着俩人年事已高,就时常带上一些日用品看望和照顾他们,帮他们买买菜、洗洗衣,打扫打扫房子。即使后来唐阿姨搬到白碱滩,她也会时常回去照顾他们。
看到唐阿姨多年来的热心照顾,加娜尔汗心里很感动,专门买了金项链,想认唐阿姨为干女儿,但是唐阿姨婉言谢绝了。
为了表达感激,司马义夫妇又提出,要把房子在他们去世后过户给唐阿姨,但是唐阿姨还是没有接受。
司马义夫妇与唐阿姨的这种情谊一直维持了三十多年,直到他们陆续去世。
爱心传承
好人唐阿姨的故事还有很多,她的付出也得到了党和人民的认可,被推选为亚运会火炬传递手,获得过的荣誉也数不胜数。她先后多次被各级政府、单位评为劳动模范、先进个人、三八红旗手、民族团结先进个人……
我曾问过卓飞,你的母亲教会了你什么?他的回答是:做人要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不图回报。
简单的几个词,我觉得他是做到了,无愧于唐阿姨的儿子。因为我看到的是:无论哪个同学有事,如果让卓飞知道,都会第一时间给予帮助;天气不好或在野外,他只要碰上行人,都会主动停下车问一声需不需要帮助……
唐阿姨,放心吧,您的爱心正在一代代传承。我们也将以您为榜样,成为光,照耀温暖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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