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年未吃正宗的麦子酱了。所谓“正宗”便是地道的手工制作的,有儿时吃麦子酱的味道。祖母是制作麦子酱的高手,那麦子也是自家种的,记忆中好像只剩下晾晒麦子,具体的制作过程不记得了。因为晒,阳光好像渗透到麦子的“骨髓”里,所以吃起来很有阳光的味道,麦子、辣椒、盐、刀把头、大蒜、生姜之类“元素”完美演绎出独特的风味,独特的香味,独特的辣味。甜,似乎淡淡的,不像糖那样甜,需仔细咂咂;香,似乎淡淡的,不像栀子花那样芬芳,却引得舌尖上的味蕾张开翅膀去拥抱;辣,浓而不烈,颇有知性女人谈恋爱火热而不失端庄的味道,不像朝天椒那样辣得你舌子麻,眼泪鼻涕一起流。甜、香、辣便是三样无往不胜的利器,比程咬金的三板斧还要厉害,它们组合起来叫你食欲大增,下饭顶呱呱。
自祖母离世后,看着或闻着直吞口水的麦子酱便渐行渐远了。
今年四月份的某一天,我们几个人到一个住在农村的退休同事家里吃饭,又吃到了久违的有儿时味道的麦子酱!那情形仿佛久别的人重逢而忘情拥抱,满桌美味佳肴唯有麦子酱独领风骚……当时一边吃一边频频颌首,赞不绝口,“好呷,好呷!”被辣得满头大汗,头上好像是一地热口,热气腾腾。都说最美人间四月天,我以为在四月天吃麦子酱才是最美的哟!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骨头都松乏了,积蓄了一个冬天的寒气四处飞溅,痛快!美哉!遗憾自己不是诗人,否则即兴创作一首诗,标题是《久别重逢》,头一句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明明是剽窃嘛,怎么叫即兴创作呢?
几个月后,即便好吃,即便激情,却像“一夜情”一样彻底忘了。前几天,正在家里满头大汗地弄晚餐,一个同事忽然打电话来,说“佘婆子给你一瓶麦子酱,快下来拿。”哪个蛇婆子?我一脸懵,是某某某吗?你只知道某某某!呵呵。七八年前,我在团山有事,顺口对同事说你母亲做麦子酱里手吗?给我弄瓶麦子酱吧(也是脸皮厚,直接讨了)。没想到后来真给我弄了一瓶,而且特别好吃,自此念念不忘,念兹在兹了。“人家要当大领导了,给你弄麦子酱,你算老几?想得美!”哈哈哈!不由得哑然失笑,也是,也是。不过,我相信,以她的为人,即便当大领导,若说一瓶麦子酱也不会拒绝的,只是她母亲年龄大了,制作也辛苦,平白无故地去讨,吃了要驼背的。
住在乡下的退休同事在私信里说,麦子酱收到了吗?好吃不?唉!人家辛辛苦苦上心给我弄麦子酱,一句感谢话也没有,太不近人情了!其实不是,想转给她一点钱,买的意思,可是刚好囊中羞涩,微信里穷得要脱短裤了,从银行卡里转又不会操作,想等到微信有钱了再说感谢吧。
父母住在乡下的时候,因为不常开伙,不知柴米油盐贵,对农产品往往“不屑一顾”,每次回去父母硬塞给我大包小包的辣椒茄子东瓜南瓜,红薯洋芋红萝卜白萝卜鸡鸭鱼蛋之类,也不好硬生生的拒绝,怕伤他们的心;坐班车带很多东西回来也不方便,辛苦不说,存放久了坏掉白糟蹋他们的劳动成果和一片心意,左右为难。但近两年多“风向”大变,摇身一变成家庭主男,优哉游哉逍遥快活的日子到头了!每天买菜做饭,终于知道柴米油盐贵了!其实不光是贵不贵的问题,肉卖三十七八元一斤也不算什么,主要是关心食物的安全来,“绿色食品”的概念不时在脑海里打转转,不时想起父母的好来。想多了便想交一个乡村朋友,不是想沾便宜,省几个钱,而是想无公害农产品,多花点钱无所谓。比方说米,买是在米店里买,经常担心;每天在菜市场买蔬菜,脑海里便打许多问号,看着这模样光鲜的辣椒茄子,豆角苦瓜安全吗?无从得知,也是眯眼吃毛虫,无可奈何,不得不吃。
交个乡村朋友,柴米油盐定期供应,按市场价甚至略高一点买放心农产品,岂不两全其美?所谓“朋友”,若老想着沾便宜肯定不长久的,农产品本身价贱,与工业品没法相比,日晒雨淋,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你看有几个正儿八经搞农产品的发财了?全世界都一样,没有几个国家不对农业搞补贴的。据说在日本的农民比城里人还赚得多,年均收入达到近30万人民币,“乐不思蜀”,年轻人就不想到城里去了。日本的农业很发达,教育、医疗、养老也不比城里差。
说到特供,有人羡慕得很。特供无非是质优,物美价廉,绿色食品而已,其实并不难。找几个人或几十个人一起交几个农村朋友,或者实行会员制不就做到了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