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开头我先道个歉。
对不起,原生家庭的阴影是摆脱不了的。
但如果让我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我会说:“大胆去恨。大胆去爱。”
今天早上,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我爸发消息来说我应该为自己拥有兄弟姐妹而感到幸福和幸运。
我说,我没觉得有兄弟姐妹不好,我在意的只是区别对待。
我爸说我斤斤计较。
接下来的长达三个小时里,他把我从小到大犯的错都拎出来数落了一遍,是不是所有父母都喜欢这样,在觉得理亏的时候就会翻旧帐来显得自己很高尚。
我一直克制着情绪,举了很多例子来佐证重男轻女的事实。
我爸作出了结论:“你现在还不听劝告,这样下去将会是失败的人生。”
我崩溃了,在地铁里压抑着浑身的颤抖,眼泪不停。
很久之后,我才情绪冷静地回复了一句:我的人生从出生在这个家庭里就已经失败了。
潮汕家庭,我家有四个小孩。
我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弟弟妹妹。
我是唯一一个被打了十多年的孩子。
我最害怕的是“刑具”是一条细长的塑胶管子,兼具硬度和柔软度。它放在电视柜最下面那层。它会被妈妈高高扬起然后甩在我身上。空气会发出一声“咻”。我的皮肉会发出一声“啪”。
被抽打到的地方会迅速红肿起来,很快变得热热的,渗出血珠。疼痛会从每个毛孔里钻进来,我只能缩在地上哭着求饶。不会是一下,也不会是十几下。每一次,都是抽到我手脚上遍布伤痕为止。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犯错了是我做的不好,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哥哥弟弟们犯错原来是不用被打的。
我只是一个出气筒。无论是不是我的错,只要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就能找到理由打我。
今天早上我爸还说了一句,我甚至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的话。
他说:“当年如果不是我们打骂你,你哪里考得上大学。”
后来,我上了大学。
我开始看心理医生。因为我开始大白天有了幻觉,我看见自己拿着刀在割自己的乳房。
心理医生问我:“你是不是讨厌自己女孩的身份?”
像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一样,我哭着说:“没有啊,我好爱自己的。”
心理医生告诉我,“中国的孩子本能地对父母有忠诚之心,所以被打被骂的时候会过度苛责自己。”
“你要允许自己去恨他们。”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啊。”
从小我就是同学眼中的开心果。
开得起玩笑,什么都敢玩,讲话又很好笑。
即使因为皮肤黑受到过很多嘲笑,但我会笑笑装作不在意。
所有对我好的人我都恨不得掏心掏肺还十倍回去。
因为我不能失去朋友。
但是我对朋友非常患得患失,所以我总是会提前很久提醒朋友们我的生日要到啦,我害怕他们不记得我生日,害怕我自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我没有在家里过过生日,没有吃过生日蛋糕。
就连十八岁生日,也是第二天我提醒了,才换来冷冰冰一句“生日快乐”。
他们总是巴不得我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嫁人,就可以去赚钱了。
幸运的是上了高中以后,认识的朋友都对我特别好,他们都记得我的生日,他们会买蛋糕给我吃。
幼儿园开始我就爱黏着老师们,尤其是语文老师,因为语文老师都是温柔的,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她们总是喜欢夸我,夸我写的文字很有灵性,夸我聪明。
我最想感谢的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
有一次我离家出走,站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了绍兴。旷了一周的课。回去她见到我的第一句是,“绍兴好玩吗?那里可是鲁迅的故乡。” 她歪着头笑着看我,那是我第一次对天使有了具体的想象。
我不会忘记她对我说:“排行老二的小孩以后一定最有出息。忍一忍,忍一忍就长大了。”
比我小八岁的妹妹现在也在同一所初中,她说她跟老师提起了我,她说老师听到我的名字眼睛都亮了,笑眯眯地说:“我当年最宠她啦~”
我高中班主任也对我特别好。我记得高三的时候我请了一次假,我没去上学,因为在家里被辱骂了一早上。我只是发了条短信跟他说:“老师,我和家里闹矛盾了,今天请假。”
老师很快就回复了,他说:“老师永远站你这边。”
高中英语老师也对我特别好。她从来没有因为我英语太差放弃我,总是抽时间跟我谈心,教我跟上帝许愿。我想告诉她,真的太有用了,后来每次考试我都许愿,都成功了。
上帝才不会偏心。
幸运是守恒的。
当你遭遇足够多的不幸,你就会收获足够多的幸运。
所以即使我度过了那么黑暗的二十年,我还是成长得很好,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开心的时候大笑,不开心的时候大哭。
会说最土的情话,也会写浪漫的诗。
想去的地方下一秒就启程,想做的事情就立刻去做。
对这个世界还是抱着最善意的期待,对身边的人还是能付出最多的温暖。
年轻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很好地去挥霍和浪费。
是笑着往未来奔跑的。
喜欢摄影,就发展成了副业。
喜欢文字,已经发表了不少文章。
喜欢五月天,就靠着自己努力去见一面又一面。
也许我曾经度过的那些黑暗的时光,企图让我自卑、敏感、偏执,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反方向成长了,并且成长得很好,像秋天农夫最喜欢的果实那么好。
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我觉得自己像黑夜里的烟火一样耀眼。
毕业面试了很多公司,经常会被问。
“你性格这么活泼,你家庭很幸福吧?”
“不,是因为恰好相反才要更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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