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院里有一棵柿子树,种下第三年就开始结果了,隔年结一次果。这些年我从未见到它枝头挂满果实的样子,金秋十月,我在家的时候,它不结果;我在外求学、工作,中秋不能回家的时候,小灯笼似的柿子往往挂满枝头。母亲在电话中跟我描述它结果时繁茂的样子,母亲语调轻快,我很开心,我俩都兴致挺高。我问到父亲的身体状况,母亲说还是老样子,折磨她,也折磨我姐--母亲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报喜不报忧,她老了,我也长大了,我应该对这个家担起一些责任。
柿子树有十年树龄,刚种下的时候树干有拇指粗细,十年后已经有成年人小腿那么粗了。
我家以前有一猫一狗,狗是纯黑,浑身上下只有眼珠的一点白,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猫是纯白,很瘦,眼珠是淡淡的黄宝石,它曾当着父亲的面,从沙发破洞里叼出一直老鼠,从此父亲对这只猫很是宠爱。
夏天的傍晚,我搬出小餐桌放在小院里,姐姐忙着搬凳子,父亲母亲把饭菜端到桌上--一个凉拌黄瓜,一个热炒茄子,主食是绿豆汤和馒头--豫西南平原非常普遍的饭菜。太阳落山,余晖犹在,我们刚刚坐定,猫狗大战开始了,结局总是白猫爬到了柿子树上,黑狗摇着尾巴来到餐桌边,坐在地上,心满意足。
白猫经常在柿子树上磨爪子。如果一家人外出,黑狗是一定要拴在柿子树上的。
后来,白猫过马路时,命丧车轮。
再后来,一个冬夜,听到院外有动静,黑狗从墙洞钻出去狂叫,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去年春节回家,一进门,母亲正在用斧子砍柿子树,我问为什么,她说来年打算翻修房子,柿子树碍事。我无意阻止,柿子树喀嚓倒下,树干上猫爪痕淡的几乎看不到。父亲在打扫小院,抱着大扫帚的他转身看着我,笑着说:回来了。笑的很开心。
我们仨心知肚明--柿子树和父亲,白猫和黑狗--每一个迈向终点的生命都曾热烈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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