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符经》上篇重点讲观天之道、执天之行的道理,进入中篇,主要讲述如何做到观道执行。中篇开头就放下猛药,一个“杀”字,一个“賊”字,强烈冲击我们的头脑:“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咱们先别被猛药吓住,其实与横刀立马没有什么关系,其中的道理深刻而敦厚。
第一段,主要讲如何与天地和谐相处。我们长时间信奉“人定胜天”,以为人是天地间无所不能的精灵,可以为所欲为。《阴符经》告诉我们,天地滋养了万物,同时也对万物存在克制和破坏,万物死生即天地盗机之所为,我们要明白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就是道之理。庄子曰:“道无终始,物有死生。”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阴阳消长、五行生克、生老病死,循环往复,这是宇宙间残酷的现实也是万物生生不息、不断繁衍,螺旋式发展的规律。
接着具体阐释天道生杀的逻辑。万物,从天地间摄取精华而得以繁衍,同时受天地杀气的破坏;人,从万物摄取滋养,同时也受到万物的残害;万物,因人的改造和创造而得以完善,同时也受到人力过多利用和破坏。天地人谓之三才,三才之间这种既赖以生存又相互克制和破坏的关系,如果处在一个平衡适宜的状态下,三才就能够和平共处,共同发展。
自然界有很多天道生杀的现象,如森林的天火大。森林的树木,是依靠光合作用和土壤养分而生长的,所谓天地万物之盗。但是阳光的摄取和土壤的养分是一定的,森林的树木如果过于茂密,必然会遮蔽天日,争夺土壤养分,自相残杀,所以树木密度达到一定程度后,森林往往会发生“天火”,烧毁一部分树木。大火过后,新的树木又会生长起来,循环不已,形成一种自然的平衡。人类社会发展也有各种自然的平衡,如经济学家揭示的基于人性贪婪假设的经济平衡状态,以及“物极必反”的常规,塞翁失马的祸福转换等等,都是天道生杀的客观规律的反映。人类能否正视这些规律,适应和主动利用,取决于人类自身的修为。人和万物的生杀关系,就更加不言自明了。如果不懂得伏藏之道,不懂得限制九窍之邪,任由贪婪和狂妄横流,就会因为无视规律,以身试法,遭受天发杀机的惩罚。历史上和现实中,这种教训还少吗?
《阴符经》并非教唆我们退缩回到小国寡民、逆来顺受、靠天吃饭的人类社会原始和低级状态,二是强调无论人类发展到什么阶段,无论人类认识世界、改造社会的能力达到什么水平,都必须坚守一个原则,那就是人是万物系统的一个成员,一方面无法自外于万物的生长收藏规律,同时,人类发展本身也无法摆脱万物的影响。所谓天生天杀,是要警醒人们敬畏自然规律,不要妄为,最终人和自然之间才能达到“三盗既宜,三才既安”的和谐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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