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的翅膀
大学毕业前,我决定去找晓妍的父母,做最后的努力,我想让他们明白我能给她幸福。当我坐了30个小时的火车,在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塔下迷失方向后,我给晓妍发了消息。她戴着一副墨镜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出现在地铁口,初秋的风扬起了她的披肩长发,在渐渐西沉的夕阳的余晖里,美的像梦里的画面。
她的父亲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专家,她的母亲也是博士生导师,两位老人温文尔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知识面这么广泛。和老人的闲聊中得知,她本来有一个品学兼优的哥哥,年初的时候,在一场车祸中意外去世。听到这里,我震惊了。
第一次看到她的闺房,看到墙上她和哥哥的合影,看到哥哥给她写的勉励的话语,我沉默了。我似乎明白了她身上的重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失败,我想要努力为她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
外滩上霓虹灯闪烁,熙熙攘攘的人群带不走我满心的忧伤。在夹杂着黄浦江水味道的晚风里,我问她,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她没有回应,闪烁着长长的睫毛,伏在栏杆上望着远方。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多想用我的生命去守护。
我苦笑一声,自言自语的回答,说了也没用对吧?
伸出手,我想去牵住熟悉的手指,她轻轻拨开了。我看到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旋转,我们不再是同一颗星球的了,我相信你会找到你的幸福的。
望着远去的背影,我心如刀割,泪水全无。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你努力了很久,最后发现回报竟然只是品尝痛苦的资格。
公务员的工作很单调,也不需要什么智商,和我学的专业毫无关联。每天在电脑上整理一些文档,隔三差五写几篇公文,一壶茶或者两杯咖啡,就是一个工作日。有时候还要陪领导去应酬,我不爱喝酒,却要在陌生人的场合陪着笑脸,说着毫无营养的笑话,然后假装恭维。带着面具的生活让我更加思念晓妍,我觉得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或者说没有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尽管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任何社交软件都不回复我,但我坚信她能看到我的存在。我开始补习英语,找出专业书,我要去她所在的城市,我要去报考她所在的专业。
本科基础并不牢靠的我,没有通过研究生考试,寝食难安的我一气之下辞了职。老领导接过我的辞职报告的时候惊讶的问,你可是想好了,这个位子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我点点头,领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去北京的高铁票。
徜徉在大学的校园里,又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我终于不用再带着伪装过着无聊的生活了。金黄色的银杏树下,学生们快乐的合影留念。
让我五雷轰顶的是,晓妍只在这所学校读了半年,就去美国留学了,尽管这里是这个专业的国内顶级院校。连研究生考试都无法通过的我,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两臂间,体会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
在自然博物馆参观时,我觉得志愿者的解说并不专业,于是走进了馆长办公室,自告奋勇。恰巧博物馆正在进行人员招聘,我的专业知识虽然没能让我考验成功,但是在应聘过程中助我一臂之力。古生物化石的领域,学的人越来越少了,我很轻松的拿到了这个职位。
漂在这个城市,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到旁边的中学跑5公里,然后回到出租屋洗澡,再跑到地铁口买一份鸡蛋灌饼,背着单词坐地铁两站路到自然博物馆,开始忙碌的一天。
随着工作的不断开展,我隐约感觉到,这份工作,是使我和晓妍重新联系上的捷径。从她以前的同学那里,我打听到了她在美国就读的学校,而这所大学与我工作的自然博物馆有业务往来。
在我的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和她重逢的画面,在海边,在沙漠,在路上,甚至在地铁口... ...唯独没有在互联网的论坛上。
查找一篇关于副栉龙头部冠饰作用的论文的时候,我跑到美国的一个古生物论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英文昵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那不是巧合,那个英文名是我帮她注册微信号时用的。她竟然还在用,而使用的头像是一小块霸王龙的牙齿化石。泪水迷失了我的眼睛----那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我认真的翻着她在论坛上发的每一篇帖子,无不专业、严谨,甚至很多著名的国际级学者也与她用学术探讨的语气交流,已然成了古生物论坛的大神。我悄悄地点了关注,欣慰的看着她的每一行字,现在的她,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关掉电脑的时候,我突然笑出了声。我想,是时候放下了。是啊,我的天使飞的那样高,那样的自由自在,我已经不需要在她的世界里存在了。
周日一早,馆长打来电话,让我去北京动物研究院和中国古动物研究所借人,说是这次来了一个欧美的学术访问团,只靠馆里的人应付不过来了。
正式会议之前的碰头会上,老孙和刘哲各自带了自己单位优秀的专家来支援,访问团的翻译兼联络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我坐不住了。剪成短发的晓妍是如此的优雅大方,她和熟悉的专家们握手致意,讨论着明天的议题。那个让我沉醉其中的笑靥依然美丽,她和每一个人客气的打招呼,直到抬起头,看到最后一排的我。
时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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