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个百无聊赖的晚上。她一个人漫步到了学校后面的超市，在超市里空着手转悠了两圈。从化妆品到日用品，从蔬菜区到水果区，竟然没有哪一样东西是她现在想要的，也没有哪一种食物是她现在想吃的。物质就是这样，少了稀奇；足够多了反而不珍贵。

一位老先生也在超市转悠了很久。这位老先生停在一堆西瓜跟前，举起一个西瓜放在耳边敲两下又放下，像是听西瓜是不是熟透了。可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竟然一个接一个得几乎把所有的西瓜敲了一个遍，又都失望地放下了。

她看出来了：他不会挑西瓜。老先生注意到有人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有好西瓜么？”她笑着问。

“不是。我不知道哪个好，我一个人吃。”

她一边听他解释，一边已经拿起了一个西瓜放在耳边。

“这个就很不错啊。家人不在吗？“

“孩子都工作了，不回家。以前都是她来买吃的。”

她心里明白他说的“她”指的一定是他的太太。

“太太今天没空出来逛吗？”

“啊……我自己来的。太太走了。“

“走了？“她顺着本能的反应脱口而出。

“哎。以前都是太太来的。她生病走了，我只好自己出来，买吃的。”

生病走了。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你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能戛然而止。

突然多了份自信，好像年轻人一定比老年人强大似的。她把其中一个西瓜装进袋里，直接拿去称重。

“您还打算买别的吗？”

“哎。米快没有了，我晚上喜欢喝米粥。''于是她又带着老先生去了粮食区，一边选购一边给他说一些超市选购的''教导''老先生也边听边点头。选购完，老先生推着满满一车物品去结账。他们互道再见，她看见老先生的眼睛湿湿的——年纪大了，像孩子一样脆弱——不知是感动于陌生人的好心，还是想起来太太在世时的情境。他一再道谢，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走出收银口，是超市的花店。这时花店的女孩捧来一大束向日葵，五六朵，金黄灿烂。

“一位老先生订给您的，他要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