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有诗云:“蹉跎游子意,眷恋故人心。”在外漂泊二十年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
还记得爸爸的酒盅吗?淡粉色梅花浮雕在酒盅外侧,你告诉我那是寒冬腊月也绽放美丽的不屈;略略外卷的弧形杯沿,像喇叭花张扬的青春,你说,酒盅可以做得夸张但做人要低调有内涵。酒盅里满溢的是醇香的西凤老酒,解了父亲的烦忧,苦了你挨揍的身体,却醉了我欢笑的童年。老屋拆迁时,我把旧酒盅当宝贝几千里路运回家,不仅承载着我对父亲的思念,也有你的谆谆教诲在其中。那日,酒盅被孩子失手打碎时,胆战心惊的他害怕我的怒火,可他看见的只有泪落如雨的我。碎的何止是酒盅啊,更跟随我思念的心啊!
还记得场院里的秋千吗?就是在院门的门框上你给拴了四根麻绳,绑紧一块木板,打几个结,就可以让我上天揽月。胆小的我开始时坐上去就害怕,一晃悠就担心掉下来——尖叫声喊得你挨揍;后来胆大的我又嫌弃你推得不够用力,秋千荡得不够高去告状——你接着挨揍;再后来,我快飘到了房顶,好像跟小鸟都能打招呼,吓得我腿软手松掉落地上,虽然只是破皮,头磕肿了个包——你又挨顿大揍。秋千被勒令拆除,你还没有正正经经堂而皇之地飞过……
还记得除夕夜的冰灯吗?你们在院子里干活,扫雪、劈柴、码木头,我非缠着你要冻冰灯。你拎着上宽下窄好像梯形的小铁桶,装半桶水,放到窗外显眼处——就为了我能看清楚。你说,等墙上挂钟最短的表针从一走到四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冰灯了。我恨不得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挂钟看,这怎么还不到时间呢?终于熬到表针指到四了,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已经有些擦黑的院子里,你从桶子里把表层浮冰砸破一个小孔,把没冻严实的水倒掉,然后一个冻得半透明的冰灯就出现了。你拿了半截蜡烛点燃放在冰灯里面,院子了就有朦胧的光亮,我的世界仿佛也亮了。冰灯挡住了吹熄蜡烛的寒风,你挡住了吹往我内心的寒风。以后每年的春节,即使我在遥远的他乡,都会想起你的冰灯,想起你对我的有求必应,想起你并不宽阔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遮风挡雪的样子,我就不再惧怕黑夜,你暖了我的寒冬。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单位报到你送我的情形吗?妈妈怕我一个人离家在外会挨冷受冻,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被褥子,还有荞麦皮枕头,狗皮毡子……你把行李打包就像军队的行囊。硕大的行李包扛在你的肩上,根本看不见你瘦削的人啦!你还要在我前面挤上绿皮火车,因为不是对号入座,你怕没有座位我会累。其实大学几年里我早已练得不再柔弱,但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需要爱护的,扎着马尾辫的跟在你身后娇里娇气喊“哥哥、哥哥”的那个小丫头……你暖了我飘荡的心。
还记得……
记得的太多,怎么能在这里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明已经烙印在骨子里,融入在血液中,于夜深人静时入梦呼喊。
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奉献给爱人,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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