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凯和纪伟离开家后，我就忐忑不安，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手掌也冒出细密的汗珠。
我默默祈祷，只希望他们这一趟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无所获。
我情愿跟着他俩一起去，好过在家里干巴巴地等待，可是，前两天追着孙子跑，一脚踏空，我这老寒腿摔成骨折之后，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手机攥在手里摩挲着，几次想拨打纪伟，还是忍住了，分分钟都是煎熬，两小时后，“叮咚”一声，一条视频跳入眼帘。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避之唯恐不及的腌臜画面还是在真实生活中上演了，狭窄的车体内，丽丽和一中年男子半裸着身子往后缩，大凯咆哮如雷，大声叫骂，同时左右开弓，恶狠狠地抽打丽丽和中年男子的嘴巴。
丽丽头发散乱，血从嘴角淌到脖子上，一边在躲避着大凯的抽打，一边在色厉荏苒地狡辩，倒是那男子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地求饶。
没错，这是捉JIAN在车的场面，我气得差点背过去。
02
作为婆婆，我自然一万个不希望这样羞辱门庭的事情发生，然而，事实摆在眼面前，无法再做鸵鸟。
七年前，大凯把丽丽娶进家门，相继生下一女一儿。
他们两人的工资归自己，家里的吃喝拉撒，包括孩子的奶粉和教育，都是我们老两口支付，车子房子和商铺一应俱全，亲朋好友都说我家的日子是蜜里拌着糖，甜着呢。
我家老常做快递，这几年业务量年年增加，收益跟着水涨船高。
丽丽来自农村，家境一般，她跟大凯同在一所大专，结婚前，嘴甜又乖巧，来家里抢着做家务。
我和老常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丽丽言行中刻意讨好的成分居多，几次提醒大凯这个女子比较浮躁做作，不要被她漂亮的外表迷惑。
然而，对我们一向言听计从的大凯，早已被丽丽迷得五魂三道，非但听不进去我们一言半句，还反应过激，要么对着我们大吵大喊，要么蒙头大睡，不吃不喝。
我们爱儿子，见不得他难过，只有让步，由着儿子。
私下里老两口互相安慰，既然他们看对眼，我们又何必强做恶人?年轻人身上难免有浮躁之气，这很正常，会被时间和生活慢慢消磨。
我们抱着美好的祝愿，给他们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03
不成想，结婚后，丽丽慢慢流露出好吃懒做、爱慕虚荣的特性，尤其是生下儿子之后，干脆来了个川剧大变脸。
起初，洗衣做饭买菜等家务是一概不粘手，吃完饭，碗筷一推，钻进房间不出来，就是所谓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卧室里，茶几上地板上，都是零食、包装袋和瓜子壳；还有衣服和挂件，从衣橱内扔到衣橱外，连桌上和梳妆台上堆得乱七八糟。
我除了忙快递，还要拾掇家务，每天精疲力竭，丽丽是油瓶倒了不扶。
丽丽生下女儿不久，提出要换大房子，老常不同意。
这套房子在他们结婚前三年买，位居闹市，装潢精致，为买材料差点跑断我的腿，实在找不到置换的理由。
丽丽以婴儿房太小为理由，背后怂恿大凯跟我们闹，一来二去，我们拗不过儿子，折腾了三个月，把原来的140平换成精装潢的180平。
那天，丽丽在阳台上全神贯注地打电话，没有发觉我从外面回家。
她叉着腰，一副女主范，“原来那套房子是婚前所买，购房户主是大凯爸妈，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现在心病去除了，新房子理所应当写我和大凯的名字，想要什么首先得学会用脑子，哈哈哈，你姐我厉害吧……”
04
快递公司事多，需要人手，但大凯和丽丽不肯来快递，只愿意待在写字楼打工。
他们的工资自然不会高到哪儿去，但丽丽对生活一点不将就，名牌包包服饰和化妆品，隔三差五地往家里拎。
钱从哪里来?自然是我们买单。
他们结婚三周年，大凯又给丽丽换了新车。
快递公司赚的是辛苦钱，我和老常又都是从艰苦日子中走过来，自然把钱攒得很紧，舍不得浪费一个角子。
因而，大凯每次跟我们伸手要钱，我们本能的反应就是拒绝，像老鹰护雏一样，紧紧抱住钱袋子。
然而，我们架不住大凯的一哭二闹三不吃饭。
小时候，我不答应买玩具，大凯就一屁股瘫在地上哭着不走，我只好顺着他，把昂贵的飞机模型给捧回家，那会儿我们的收入不高。
长大后，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不搭理我们，放学回家就睡觉，连饭也不吃。
一天两天，到了第三天，我率先投降，答应他的要求。
05
真是一物降一物，我们对大凯有求必应，反过来，大凯对丽丽有求必应，言听计从，丽丽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半夜，丽丽要吃馄饨，大凯夹着个保温桶缩着头出去，回来的时候，因为结冰路滑摔破了头，丽丽不是先给他包扎，而是关心馄饨泼洒了多少。
丽丽想让我们买什么，也都是通过大凯的嘴，她躲在背后指挥大凯。
我们了解儿子的秉性，也清楚丽丽的计谋，我们提醒大凯几句私密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告诉老婆。
这个儿子是不是傻到了家?
别以为以心换心，大凯把心掏给丽丽，丽丽却不屑一顾，动辄对大凯大呼小叫，言语间时不时地夹枪带棒，嘴角上扬，流露出讥讽的笑，好像她饱经世故，而大凯只是无知小儿。
她的口头禅就是，“除了菜好吃粥烫嘴，你还晓得什么？”
我心疼儿子，看不下去，明明大凯占理的地方，我就跟丽丽争辩，吵到各不相让的时候，大凯非但不说我好，还一个劲地责怪我多管闲事。
我气到抓心饶肺，既怒儿子不争，又恼媳妇无理霸道，但又无可奈何。
06
丽丽怀孕二胎时，脾气越发暴躁，先后气走两个保姆，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我只好全天候在家照顾她，快递公司那边重新找人接替我的位置。
她对我指手画脚时，我不敢出声，怕她动了胎气，只有忍让。
健康的男孩如期诞下，我们全家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从此，丽丽自恃劳苦功高，时常对着我和大凯指手画脚。
孙女由我接送去幼儿园，孙子白天保姆照顾，晚上跟我睡觉，大凯和丽丽除了上班，孩子的吃喝拉撒和家务事，一股脑儿推给我和保姆。
每当大凯要丽丽照看两个孩子时，丽丽总是大着嗓门说：“这两个孩子，打我肚里出来，我的身材因此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这就是对你常家最大的贡献，还要我为常家牺牲什么？”
听了她的话，保姆总忍不住小声嘀咕：“女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好像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会生孩子似的。”
我用眼色制止保姆，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我除了亲力亲为，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天天把家里吵得烟雾瘴气?
07
孙子过完周岁生日，丽丽的工作比之前忙得多。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尽管离家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她说要加班，没得时间回来吃饭。
晚上也要加班，不过十一二点不进家门。
大凯有几次问她，好多单位因为疫情影响，业务大幅度减少，他们这个单位做出口服饰，怎么刚好相反?
丽丽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了起来，“你真是瞎头闭眼，外面的事你晓得多少？这家老板神通广大，好多外贸订单涌来，天天加班，还是供不应求。”
大凯照例把头一缩，继续闷声不吭地刨饭。
一天晚上，丽丽难得早回家，没多久，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我和孙子孙女已睡下，被他们吵醒。
“你天天说加班，可我的同事，明明看见你和一胖男人手拉手在逛街，大白天他难道还会看错？”
“哎，我说你是不是头脑有病，我的话不信，偏偏相信什么狗屁同事?分明是你那同事大白天看见鬼，要么就是存心不良，故意戏弄你!”
“他和我无冤无仇，干嘛编出这种事羞辱我?他向我赌咒发誓，大街上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切，真是好笑，我每天忙得屁滚尿流，还有时间逛街?也只有你这种智商，相信这种鬼故事。”
08
一个女人置孩子和家庭于不顾，整天在外面忙忙忙，总会叫人往坏处想，然而，无凭无据的事，不能多讲。
那个晚上之后的一星期，娘家侄子纪伟来我家。
起初他吞吞吐吐，打听大凯和丽丽的生活，然后直言不违地告诉我，昨晚他和朋友看电影，撞见丽丽和一个胖男人举止亲密。
我心口一阵疼痛，紧紧抓住侄子的手，“电影院灯光黯淡，你是不是看错了人?”
纪伟站起来，拍着胸脯，“大姑，这种事情我怎么敢瞎说?电影开始之前，他们两个从我面前经过，我盯他们好几眼，散场后，我又紧紧跟着他们出去，千真万确就是我表嫂曹丽丽。”
我松开手，气得破口大骂。
真是贱女人，我常家供她吃喝拉撒，给她买奢侈品买好车，她居然得福不知，干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来，简直把我们一家人的脸面踩在脚下，岂不是欺人太甚?
老常回家，我淌着眼泪说出这件丢脸的事情，他气得要往天上跳，当即要打电话责问曹丽丽，被我按住了。
09
丽丽回家，我旁敲侧击，要她每天早回家，多照顾二孩，多给大孩讲讲故事。
她依旧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天天早出晚归，花着浓妆出去，穿着鲜艳地回来。
大凯工作不忙的时候，我叫他去接送丽丽上下班，她都是一口回绝。
我们老两口商量了一阵，还是对大凯实话实说。
一向温吞水的大凯，气得大吼大叫，抓起曹丽丽的化妆品就往墙上砸，然后抱着头，蹲下身嚎啕大哭。
半晌，他站起身，揩干净眼泪，“这种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要丽丽亲口承认。”
“哎吆喂，你这个傻儿子，无凭无据的，曹丽丽不骂你个狗血喷头才怪呢，不得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
果不其然，丽丽回到家，大凯要她请假照顾感冒的女儿，她依然忙得脱不开身，两个人争吵起来。
第二天，大凯打电话叫纪伟来家里，他们两个从小到大，感情一向要好。
他们商量一起去跟踪曹丽丽，老常赞成，我不同意。
“万一你亲眼看见了腌臜的画面，坐实了她的奸情，你打算怎么办?不如由着她，蒙着头向前，这日子过去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大凯一脚踢开凳子，“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要我把缩头乌龟做到底，还一个屁不敢放?我已下定决心，只要我亲眼所见她曹丽丽不要脸，我不说二话，即刻把她赶出家门。”
10
纪伟跟着劝说我，“大姑，你有什么前怕狼后怕虎的?这种不学好的女人，你还天天当祖宗伺候，当我早就一脚踢开了。”
纪伟是二婚，现在的夫妻感情非常好。
我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大凯把手一挥，阻断了我，“妈妈，曹丽丽她好吃懒做也好，喜欢奢侈品也罢，这些我都能忍受，现如今她给我带绿帽子，再叫我忍气吞声，我还是男人吗？”
他们两个加上纪伟的朋友，三个人守在曹丽丽的车子旁边。
中午十二点不到，曹丽丽从办公室出来，开上车子出去，大凯他们尾随在她车子后面。
七弯八拐，半小时后，来到废弃的工棚前，曹丽丽的车子开了进去，他们守在门口。
没多久，他们三个下车，走进工棚 ，里面阴暗，他们躬着身子，朝停靠在一起的两辆车子走去。
车子内的男女缠在一起，纪伟一锤击碎窗玻璃 ，大凯怒不可遏，扑上前撕打苟合的男女。
纪伟把视频发给我后，没多久，他们三个回到了家。
大凯脸色铁青，眼睛通红，把曹丽丽的衣服剪个稀巴烂。
“个臭BIAO子，我早就怀疑她偷人了，怪不得不让我碰，我不把她扫地出门，誓不为人。”
现场拍下的视频里，曹丽丽输阵不输人，尽管蓬头散发，还表现得理直气壮，“离婚就离婚，我净身出户，不要你家一分钱。”
11
脓疮挑开也是好事，既然曹丽丽看不上大凯，大凯也执意要离婚，那就一拍两散，各过各的日子。
我担心大凯为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后悔，我劝他考虑几天，冷静下来再作打算。
“不要考虑，我想得很清楚，这个狗婆娘我全心全意地对待她，她却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现在又往我脸上泼粪，我怎么可能原谅她?别拿两个孩子说事，她尽过几天当妈的责任？ ”
我觉得大凯说得有道理，两个孩子有妈等于没妈。
当天晚上，大凯发信息给她，约定时间谈离婚的事。
她发来信息：好，我答应尽快离婚。
自打大凯和她结婚后，两个人的工资都在她手上，基本一分没用，加上过年过节我们给她的钱，七七八八算起来150万。
我们一家人商量，这150万，加上她的车归她，另外再贴补她一些。
我们以为手里有她CHUGUI的视频，她有错在先，不敢乱提要求。
第二天，曹丽丽打电话给大凯，除了她手上的现金和好车，另外住宅和商铺让她二选一，她即刻签字离婚。
居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刷新了我认知的下限。
12
老常带着视频找了律师，准备打持久战，彼此为了财产，肯定要拉锯。
拍下视频的第四天，曹丽丽突然给我发来微信，各种哭诉与道歉，她想回到这个家，求我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发信息求大凯，大凯便暴跳如雷，骂她个狗血喷头。
她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求我，各种哭诉与忏悔。
见我不答应，她就跑来跪在家门口，大凯一边羞辱她，一边就把她往楼下拖，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她的父母也几次三番上门赔礼道歉，我心软了。
可是，大凯不为所动，执意要赶走曹丽丽。
自打拍下曹丽丽的破事，大凯的情绪很不稳定，要么把自己关在家里整天不说话，要么乱发火乱砸东西。
曹丽丽借口看望两个孩子，几次来家里，大凯都对着她大吵大喊，他们之间仿佛有着刻骨的仇恨。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曹丽丽渐渐不来家里，微信里求我的话也越来越少。
大凯除了沉默寡言，开始了正常的上下。
他们的事情，会有个怎样的结局?
我整天唉声叹气，度日如年。
12
拖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曹丽丽发信息给我，按照大凯提出的条件，同意离婚。
我以为大凯达成心愿，肯定非常轻松，事情总拖着，好像心里堵着一块石头，这下石头落地了。
哪知道大凯一声不吭，钻进卧室半天不出来。
接下来，每当我催促他去办离婚手续，他要么不搭理，要么对我吼，要你管?
有几次，大凯半夜起来砸东西，噼里啪啦，闹出很大的动静 。
我和老常不敢刺激他，只有说好话安慰他。
每天都像在火上烤，日子还得向前 。
那天纪伟来家里，大凯喝醉了酒，哭着对纪伟说，他不想离婚，不想离开曹丽丽。
纪伟气得当即抓住大凯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你真是没出息到家了，你还算人吗？离开她曹丽丽，你就活不起啦？”
这半年来，大凯萎靡不振，晨昏颠倒地胡闹，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要大凯称心如意，现在就是让我去求曹丽丽回头也行。
纪伟说我不了解情况，“大姑，你怎么也跟大凯一样糊涂?那曹丽丽之前之所以死活不肯离婚，是因为那胖男人的老婆打到单位，就差抓破她的脸，胖男人吓得躲她远远的，她无处可去，才愿意回头，想跟大凯重归旧好。哪知道，没过多久，她又搭上一个丧偶老板，缠着要跟人结婚，现在自然要跟大凯离婚，好去攀大树。”
13
纪伟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把我敲醒了。
我以为曹丽丽一直得不到大凯的答复才灰心丧气地要离婚，原来她根本把大凯当备胎，骑驴找马，两头不落空，既然找到金主了，肯定把大凯蹬掉。
可大凯还是执迷不悟，死活要吊在曹丽丽这棵树上，我能怎么办呢？
我跟老常商量，他叹口气，“我自然不反对大凯去求曹丽丽，可是她会回头吗?即便曹丽丽愿意回头，谁敢保证，她以后会跟大凯好好过日子?倘若她再出去招蜂惹蝶，大凯头顶一片明晃晃的绿草原，能自欺欺人，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常的话，惊得我从床上跳下地。
是啊，曹丽丽原本就水性杨花爱慕虚荣，她怎么会本本分分地守着大凯过日子?眼面前，大凯哭着闹着把她求回家，岂不是饮鸩止渴，伤害更大更猛?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回想大凯过去行为的种种，不可否认的是，大凯心智远远没有成熟，做事任性，没有担当，视两个孩子为麻烦，这样的人，又如何拢得住妻子单位心照顾得了孩子的成长?
思来想去，我决定劝大凯放弃曹丽丽，不能一味顺着他。
家庭和孩子的责任，我要试着放手，他必须学会承担，不能把什么事情都推给父母。
人都做不好，凭什么谋求爱情?
他得先谋求成熟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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