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乡无底村胡得支书家,傍晚!
胡得的老婆小白莲可怜巴巴的看着丈夫。胡得气急败坏的砸着家里的东西。
去洛阳旅游买的“马到成功”的唐三彩摔了,本来日行千里的铁骑,四条腿只剩下两条,维马首是瞻的马脑袋,像一只老鼠钻进了沙发下面。
支书最爱喝的名茶铁观音,袋子撕开了,四处飞扬,仿佛下了一场乌雪,也许这种色调最能代表他此刻的心情!
胡得双眼血红,死死盯着小白莲,步步紧逼,把她顶在墙角,拳头攥紧,高高举过头顶,好像携着风、夹着雷,裹着电。小白莲吓得闭上了眼睛,等着那狂风暴雨的一击!
“唉”胡得长叹一声,松开拳头,一下子栽进沙发里。身下昂贵的真皮沙发竟然没有了往日的舒爽,却像是一双铐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卡住了他的身躯!
“败家娘们啊,你再不小心,也不能把那黑账单弄丢呀!”
小白莲偷偷瞅了他一眼,眼光马上又挪向别处,低声的辩解:洗衣服时刚从你的裤兜里掏出来,就被隔壁富刚妈喊去买菜,回来就不见了!
“别说了,二十万呀,够我蹲几年的”,胡得拽开门,走出院子,“砰”的一声又关住,消失在渐渐擦黑的街上!

无底村村西会计吴良家。
吴良老婆腊花,姓杨,人送外号杨大臀,正扭着大屁股一趟一趟上菜,一会儿就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吴良满满倒了一杯,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好酒,他惬意的扫视着美味佳肴,啧啧称赞,有刚卤好的本镇特产马村烧鸡,油亮金黄的鸡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轻轻一抖,骨肉分离,那是相当的好吃;一盘刘家猪蹄,骄傲的在盘子里翘着玉足,那种独特的香气冉冉升起,瞬间把房间填满熏透,鱼香肉丝做得是青是青,红是红,乳黄色的肉丝蜷缩着娇嫩的身子,等待着主人的品尝,据说,杨大臀的手艺在娘家时得到过岳母的亲传,曾经获得七里香的美名!
吴良撕了一块猪蹄筋膜,烂烂的、糯糯的,塞进杨大臀的嘴里,说:“亲爱的,多吃点,富含胶原蛋白,美容!”
杨大臀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对他抛了一个媚眼,说:“嫁给你真没错,就是会心疼人!”
吴良端起杯子,美美喝了一口,嘴里叭咂叭咂,回味着美酒的清香,说:“那五万块放好了?”
杨大臀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忙不迭的说:““存好了,定活两便,想用就取,不用还能得利息!”
两个人正说着,门“咚”的一声被推开,支书胡得闯了进来!
听罢支书的来意,吴良和杨大臀傻眼了。
这一次县里下拨的扶贫款力度最大,为了减少一层一层环节上的剥卡流失,直接到了村里账户。可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支书、会计还有主任就在工程上偷工减料、做假账瓜分了二十万,都想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自认为策划的滴水不漏,谁知道却因为小白莲一时失误露出了马脚,老天爷,这可咋办呢?
支书胡得和会计吴良来到主任家门前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村主任郑三炮正搂着二婚的娇妻李寡妇卿卿我我,谋划着梅开二度的第二炮,他一面轻轻吹拂她的秀发,一面绘声绘色展现着激情的场面:那将是一个多么让人陶醉的情景,一匹枣红色的马儿在丰颐秀美的草原上疾驰,忽而向左,从两座山丘之间穿过,忽而向右,越过浪漫的小河,那清澈见底的河水浸湿了马蹄,但是,马儿却如离弦之箭,越来越猛,越来越快……
忽然,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如胶如漆的一对鸳鸯。李寡妇摸了摸床下掖着的鼓鼓囊囊的纸包,那里可是如假包换的七万块钱呢。
她不安的问:“没事儿吧,不会是……”
郑三炮拍了拍她裸露的肩膀,安慰说:“放心吧,没事儿,老子我干了二十年的主任,还不知道怕字咋写的呢?”
郑三炮的客厅里成了战场,狼烟四起,瘴气弥漫,与室外的璀璨星空、明月高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三个人,三杆烟枪,一明一暗的烟头燃烧出一股股的烟,从口腔经过咽喉穿过气管,到达目的地肺里,无数的尼古丁在一张一合适的肺泡中打了个旋,又原路返回,所过之处留下点点瘢痕,最后从鼻孔里倾泻而出,像一条瀑布,不,瀑布之水将因为引力而落入地下,它们却如炊烟,冉冉而升,在空中幻化成不同的图案,有焦灼的心,有涌动的急,有无奈的气,还有宛如铐子般的绝望……
忽然,手机响了,三个人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噌的一下子坐直,眼睛蹬得大大的,郑三炮看着吴良,吴良盯着郑三炮,然后又一起掉转眼光死死瞅着书记胡得。此刻,屋里的空气紧张的要凝聚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把,趴伏在天花板上的烟雾成了一个炸药包,而胡得的手机俨然成了接受指令的电台,一个命令就能把三个人崩得粉身碎骨!
铃声响了一遍又响了一遍。
胡得颤抖着伸出手,五个指头像挖土机的爪子,握住又松开,虽然不滞,却始终握不紧!
会计吴良脸色苍白,嘴唇蠕动着,一字一字往外吐:“接,吧,书,记!”
胡得看看他,目光呆滞,没有反应!
郑三炮脸色通红,好像百脉不通,便秘发作,他把烟头在茶几上一下按死,又狠狠搓了一下,好像不是烟头,是祸害自己几辈子的仇人,他说:该死吊朝上,大不了一块进去吃牢饭!老吴五年,我七年,书记你弄了多一点,最多八年!接电话吧!
胡得打开手机,按下免提,里面传出小白莲的声音:“快回来吧,黑账单被你儿叠成飞机了,降落到吊灯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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