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为所谓的生活苦苦挣扎,干着机械单调的工作,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本以为可以结束一日的困乏,抬头看了看这熟悉又陌生的窗外,阳光依然是那样的刺眼鲜明。
翻开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是父亲的语音,大抵说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老家隔壁与我们同靠一墙的小叔不幸离世,起因是靠着一堵老墙干活时遇到墙崩,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惋惜,悲伤,惊愕,多重情愫纷繁交错,在我童年印象中,小叔是个特别喜欢笑的人,在他家养着各种家禽。
他家永远大门敞开,以至于连围墙也是草草了事,唯一的一道屏障便是大门围墙处的一堆湿热牛粪,不是因为懒,而是家里贫寒,无多余的钱来修缮,牛羊鸡鸭犬,遍布院落,每到清晨无需闹钟,光是鸡鸣狗吠就能将我们带离梦境。
童年时期,我们四方邻居喝的牛奶都是取自他家,每次轮到我去倒牛奶,都很害怕他家那只奶凶的板凳狗,没有拴缰绳,手里拿的是那时候打吊针用的玻璃瓶,乡间大夫给奶奶打针时用过的,被母亲仔细清洗后用以盛放牛奶。
但我每次倒牛奶总会打碎,自然免不了一顿打,于是对这小狗十分嫉恨做过弹弓打过,跟小玩伴在它落单主人不在的时候用石头也打过,小叔知道这件事非但没责怪我,而是憨厚的摸摸后脑勺,说这就把狗拴好,不让它撒野。
之后几周,我都没有去他家,正巧碰上国庆放假,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他家倒牛奶,当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生怕小狗听到,这时小叔在牛圈旁用一种落寞的语气对我说,小家伙别怕,小狗死了。
原来就在不久,小狗误食了放有老鼠药的牛杂,哀嚎了一日才断气,我不知道的是,小狗陪伴了小叔五年之久,从小叔口中得知,小狗是他从二道贩子手中救回来的,对待它就跟亲生儿子一样。
我不禁羞愧万分,想起之前自己的所做所为,年幼的我眼泪在打转转,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小叔娴熟的拿起漏斗,罐子,在大白桶中舀了半罐子牛奶,精准的通过漏斗盛满玻璃奶瓶,然后调整了语气,露出那久违的笑容。
小家伙,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倒牛奶了,我打算卖掉奶牛娶了媳妇,不小的人了,该成家了,看我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小叔叹了口气,说道:害!我跟小孩子说这些,为嘛呀,他又不懂。
果然小叔就在第二年卖掉奶牛娶了个媳妇,之后我上了高中,大学小叔慢慢淡出了我的视线,毕业后回老家,在路上碰到过一次,我已不再是那个小屁孩,小叔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一个略显邋遢的中年男子,脸上的皱纹,以及在车间上夜班熬出的黑眼圈,发黑的手指甲,无不在向我控诉生活对他身体的破坏。
时间的缘故,没有多做寒暄,临别时小叔还憨厚的问我现在高几了,我一笑,调侃小叔道:我都大学毕业工作了,哎呀你真的就没关心过我,小叔,说完他竟然有些尴尬,进而对我说:怪我怪我,大侄子都工作了,工作了好呀,我女儿11岁了,不知道啥时候长大,有个工作,我也就放心了。
说罢各自道别,没想到竟是永别,小叔啊,你可是答应我的,等我放假回来了,来你家里蹭饭,你咋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去找小白了,你的妻儿咋办,别这么自私好不好,你快告诉我这是不是你跟我玩的一个游戏,游戏结束了,你该出现了。
显然这不是梦,也不是游戏,这或许就是生活,就是所谓的宿命,那个憨厚的笑容或许是刻在我脑海中的一个温暖回忆,小叔,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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