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桃花《一》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人们都不富裕，鲁西南地界上一个叫张庄的村子，又小又偏僻就更加穷了。整个小小村子里大龄光棍十多个。眼瞅着四儿子多喜三十多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儿，老茂庆老两口儿有点着急了。说起多喜其人，长得真是一言难尽。一米六几的小个子，蛤蟆眼鲇鱼嘴外加肤黑似锅底，活脱脱像条鲇鱼成了精。因为这个形象问题老茂庆两口子还互相埋怨过，老头子说怪老婆子年龄大了地荒结不出好瓜，老婆子说老头子不舍得下好种全是孬熊……多喜人倒是勤恳老实，只是外貌让人一看就倒胃口，多看一眼就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他。相亲无数次都没有姑娘能看上他，一来二去耽搁的成了大龄青年。后来有心眼活络的乡亲就开始给老茂庆出主意了，只要舍得票票，啥样媳妇找不到啊……

这一年，川西北大山里面的姑娘桃花十八岁了。刚满十八岁的桃花身量纤纤，眉眼弯弯。虽然缺吃少穿却白白净净，出落的花朵般明媚娇俏。桃花树下笑靥如花的模样引得对面山坡的阿哥像是看到了仙女下凡。家里穷，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三个妹妹，桃花读了小学就回家带妹妹了。如今出挑成了大姑娘，说媒的也是来往不断。桃花是个有心气的姑娘，她可不想还在大山里找个男人生娃过日子。看到邻居家的小姐妹出去打工挣钱了，桃花也想去试试。跟爹娘说了爹娘不同意，他们还指着桃花的彩礼钱给大儿子娶媳妇呢！媒人说下的那家人在镇上，能出两千块钱彩礼呢！两千块啊！八百块钱就够儿子娶媳妇了！桃花偷偷去看过那男人，长的还行可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怪不得媒人说他怎么也得有一米七八，是站直了一米八瘸下去一米七啊！桃花不愿嫁，哭闹了几天趁着个月黑风高夜逃走了……

跑出来的桃花本来想去找小姐妹儿的，怕被抓回去嫁人也没敢找。在街上找工作时遇上了红姨，红姨四十多年纪通身的洋派，腕子上撑着明晃晃的手表。那手表晃花了桃花的眼让她看到了光明的钱途。红姨告诉桃花说她一亲戚是开饭店的，正好在招工。还给她看旁边一起的小姑娘，说也是找工作的。举目无亲的桃花觉得看到了希望，眼前的困境解决的这么顺利，桃花简直要感谢祖宗。如此这般桃花被有工作钱好赚忽悠得稀里糊涂的踏上了往山东的火车……下了火车是汽车，上车就睡着了醒来时整个世界都换了天……故事老套的毫无悬念，可怜的桃花逃离了虎口又踏进了狼窝。她成了老光棍多喜的媳妇。老茂庆花了一千八，把周围亲朋好友都借遍了。一家人还是乐开了花，多喜终于有媳妇儿了。落入狼窝的桃花整天哭闹饭也不吃，狼们也不着急，只是把她锁在屋子里。一天三顿递白面馒头进去，知道南方人喜食米饭还特意给买大米吃。怕她寻短见屋里除了一床烂棉絮啥也没有，一家人门外日夜看守着。三个月后被折磨的没了力气的桃花被多喜强了。又过了两个月她怀孕了……多喜的蛤蟆眼欢喜的眯成了一条缝儿，黑脸上阳光灿烂，走路都哼小曲儿。十八岁的桃花捧着肚子不再哭闹，大约是一生的眼泪都流完了，她只是木然的活着。老茂庆一家并没有因为桃花怀孕就放她出来，肚子最大时她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大门口，还得是两个小姑子一边一个扶着。永远不要低估了人性的蠢和恶，村里没有人觉得这年轻漂亮的女子可怜。大半的人家还觉得这是一条娶媳妇可走之路。由此还激励得村子里光棍们都发奋图强了，买个媳妇儿多好……一众光棍们口水直流三千尺，明里暗里各种羡慕嫉妒恨。还给桃花起了个外号，明明是个烂漫天真的山里妹子偏偏叫她洋马。这种种觊觎让多喜越发把桃花看的紧了……

十个月之后桃花生下了女儿小桃花。不得不说年轻的生命结出的果子比较光鲜，小桃花娇嫩软萌，完全摒弃了丑爹多喜的缺点像极了母亲。多喜看着闺女越看越喜欢，丑脸上挂满笑容逢人就说有花就有果，先开花后结果更好。多喜干起活来更加卖力，待桃花的殷勤劲儿也像是蜜蜂围着花。除了一家人还是日夜看守，吃穿倒是给的比别人要好。桃花抱着孩子依然没有出逃的机会，三年后她又怀孕了……这次生的依然是女儿，丑而皱巴有几分像爹。桃花看到就生了厌烦，死活不肯喂奶。多喜说好说歹也未能如愿，再加上二胎依然是女儿少了欢喜，于是动用了暴力。农村男人干惯粗活，再矮小一双老拳也是恐怖，暴力下的桃花只好屈服。从此不再挨打，每天领着大的抱着小的在院子里打转。偶尔出去赶集也是多喜带着，孩子放在家里。时间久了，桃花渐渐不再想逃，逃去哪里呢，两个孩子了……

桃花，桃花《一》 桃花，桃花《一》 桃花，桃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