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连着几个艳阳天,稻谷成熟了,金黄金黄的一大片一大片。稻谷收割、脱粒之后,村里的打谷场就自自然然变成晒谷场,完成了角色转换。
虽说宽敞,但终究场地有限,晒谷场还是僧多粥少,需要眼疾手快“占地为王”。晴好的天气,露水还未干,大人们就早早将一袋袋谷子挑到晒谷场。一个个用尿素袋或是磷肥钾肥袋装着的稻谷先聚成一堆,宣示一下主权。而后再用稻草或竹条圈一下势力范围,以免与边上的人家混淆或越界。
八九点钟,日上三竿,阳光开始有些威力。这时再将化肥袋中的谷子倾倒而出,用木耙渐渐推散,直至摊满先前占好的领地,像一大片形状不规则的金黄的地毯,快乐地沐浴在阳光里。耙子过处,留下一道道车辙般的印痕,煞是整齐。
几个简易小板凳,几把嘎吱作响的旧竹椅,带着自己的“专属座位”,小伙伴们聚在晒场前的几间平房前,开始“嘎三胡”。孩子们自然是没有家长里短或是太多的新鲜话题可聊,于是大部分时间就是三五成群的自娱自乐。男孩子无非就是打弹子、玩扑克、下军旗五子棋之类;女孩一般就做做沙包,结结绒线手套、小围巾。也有爱学习的,将作业摊在自己小板凳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头写起来;或者看看小人书,在草稿本上瞎画八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都是自由的。家里的小狗常常会跟在小主人身边,时不时跑一圈,又回来乖乖蹲在一边晒太阳,尾巴快活地摇来摇去。
太阳越来越大,暖暖的,耀眼的,晒着满地金黄的谷子,也晒着孩子们红红的脸蛋。隔上个把钟头,自觉起身拿木耙将谷子耙一遍,就像是给谷子翻了个身,换一面再晒一晒。
似乎是倏忽之间,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太阳的光芒就开始不那么热烈了。为了避免水泥地上的湿气泛上来,趁着谷子被晒得全身暖暖的时候就要收起来了。于是,孩子们先用木耙头的反面将谷子慢慢推在一起,聚成一堆。然后等着大人们歇工回来后再装入那一个个尿素袋钾肥袋磷肥袋中,小板车一推,运回家里。
谷子一般要晒上两三次才能收入仓中,这有这样卖给粮站才能达到要求。水分超标就会毫不留情被退回来。耽误工夫不说,重要的是大人们那份沮丧的心情好几天都不会消散,自然也极大地影响了家里的气氛,孩子们也跟着挨骂。
后来,种稻谷的田地上建起了一座座工厂,村民们没有地可以种稻谷了。不论是打谷场还是晒谷场都没有了用武之地。晒谷场卖给了村民们盖房子,于是曾经宽敞的晒谷场成了孩子们梦中永远的场景——热烈的阳光照着一地金黄的谷子地毯,耀眼,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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