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学一首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新筑场泥镜面平》,全诗如下:
新筑场泥镜面平, 家家打稻趁霜晴。 笑声歌里轻雷动, 一夜连枷响到明。
诗中描绘的这样一幅热闹的劳动景象,对于我这样一个生在湘西农村的人来说,实在是再亲切不过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连枷打稻我倒是没有见过,只因现在这道工序都已经交给机器去完成了。
但到了油菜收获的季节,在村子里各个地方都能看到人们挥舞着连枷的身影。
一杆长柄,用轴连着枷板,这简简单单的小物件在幼时的我眼中充满着神奇之处,就像是武侠片里的终极武器,杀伤力巨大。
图片来源于网络水稻得脱穗,油菜得脱壳,可这还不算完的。
稻粒、菜籽还得在阳光下好好地晒它个几天,把水汽给晒干了,才能进粮仓,这样才不会坏掉。
图片来源于网络大人们忙着在田地里收割的时候,晒谷子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孩子们身上。
当爸爸带着混着汗味,青草味以及泥土的气味肩挑着两担满满的谷子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该我出场的时候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用筛子把混在谷子里的稻叶呀,没脱成功的穗子呀,还有脱穗的遗留物呀这些东西粗粗地筛一遍给筛出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然后用耥板把谷子给推开,摊平,还要时不时地翻一翻,这样才能干的更快。
图片来源于网络不翻谷子的时候也不能闲着,鸟呀,鸡呀,这些个禽类可不是省心的,不仅偷吃,还会用灵活的小爪子把稻子翻的到处都是,混在石子里,让人抓狂。
图片来源于网络最可气的是吃饱了,还不忘给这稻子里“施点肥”,因此得时刻警惕着这些捣蛋鬼。
可是不知道是它们记性差,记不住刚得到的“白眼”,还是它们胆子肥,敢不断挑战食物链制高点的人类。
有多少次惊慌失措的逃走,就鼓起多少次卷土重来的勇气,我还真是很佩服它们这种精神!
晒谷过程中还有一个巨大的挑战,那就是毫无预兆的雨水。
无论过去多少年,我想我都不会忘记在雨中收谷子的紧张、刺激和痛苦。
我想那种感觉和参与抗洪救灾是差不多的。
一开始,你会听见几声急切的呼唤,那是家里的留守人员招呼在地里忙着的人放下手中的活,回来收稻子。
当然这招呼肯定是多余的,因为当雨点打在那些埋头苦干的人们耳朵上,额头上,鼻梁上,手背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放下镰刀,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跑了。
他们一边跑还一边叫着:“下雨了,收稻子了”和家里的呼喊形成呼应。
然后是一家人齐上阵,耥板,推板,铲子,耙子,扫把,总之能用的工具都被找了出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之后又是一阵慌乱的指挥,在各人明确了各人的任务之后,世界会陷入一片混沌,外界的事物好像感知不到了。
雨声,雷声,铲子在地上快要擦出火花的声音,这些都好像离得远了。
人们只能感觉到额头、鬓角以及鼻梁上滑下来的汗,手心发热发麻,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终于,当篷布盖上谷堆的那一刻,世界恢复清明,眼前也有了焦距,天地之声又重新进入人耳。
这是,人们才能长长地叹上一口气,放松全身的肌肉,然后擦干汗水,洗去尘土,等风雨散去,又重新回到地里劳作。
经历过大小劫难,晒谷工作总算是可以收尾了。
怀着一种欢快的心情,把稻谷最后一次聚拢起来,再把家里旧旧的风车抬出来,在扇叶有节奏的转动声和干净饱满的谷粒落在箩筐里的声音中,这场“晒谷之难”总算是平安渡过去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在粮仓关上的那一刻,一种满足感会从心底涌起,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并且就开始期待吃到第一口新米。
嗯,一定是最鲜香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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