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女权”

​        大约21号左右，我在Instagram上发现诸多女星声援美国的一场女权运动。印象颇深的，是英国歌手阿黛尔（Adele Adkins）的一条动态。大意如下（是我自己翻译的，不当之处请指正）：

在我的人生中，最有影响力的人一直是女性：我的朋友、家人、老师、同事以及偶像。我惦念着我生命中的所有女性。我热爱她们，每天都更加地需要她们。很幸运能成为一名女性……然而，我不希望性别是人们评判我的唯一标准。我对世界的贡献，我去爱、去同情的能力，我希望世界能依此来评判我。我把儿子抚养成人，让他和那个爱我一切的男人肩并肩。我想要人性中最好的，并且我觉得，我们都是如此……

​        看完之后觉得十分振奋。这着实是一番鼓舞人心、呼吁平权的呐喊，是对如今依旧存在的男性压迫的有力反击。

​        这不奇怪。联想起前段时间的Me Too运动，我们可以发现：女权的影响正在扩大，感染着越来越多的人，激励着越来越多的女性为自己而奋斗、捍卫。女权的起源我不想深究，因为这写出来一定是一篇长篇大论，更何况我的拙劣文笔也写不出这么长一部发展史。我只是想问：女权（或者说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到底还有多远？

​        龙应台有《美丽的权利》，选段如下：

​    台北街头的标语很多，什么“要保命必须拼命”啦，“保密防谍、人人有责”啦，或是什么“在此倒垃圾者是畜牲××”等等，这些我都能够理解。有一个到处可见，甚至上了电视的标语，却使我非常困惑： 穿着暴露，招蜂引蝶，自取其辱。

​    冬天里，我喜欢穿棉袄，里面再加件厚毛衣，走在街上就像团米包得太胀的踪子。夏天里，我偏爱穿露背又裸肩的洋装，原因很简单：第一，天气太热；第二，我自认双肩圆润丰满，是我全身最好看的部分。再说，我的背上既没痘子也没疮疤，光滑清爽，我不以它为耻。

　　炎炎夏日，撑着一把阳伞，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露着光洁的臂膀，让绣花的裙裾在风里摇荡；在人群中姗姗走过，我很快乐，因为觉得自己很美丽。 　　但是你瞪着我裸露的肩膀，“呸”一声，说我“下贱”！ 　　有人来欺负我，你说我“自取其辱”！ 　　为什么？

　　我喜欢男人，也希望男人喜欢我。早晨出门前，我对着镜子描上口红，为的是使男人觉得我的嘴唇健康柔润；我梳理头发，为的是使男人觉得我秀发如云。可惜我天生一对萝卜腿，要不然我会穿开叉的窄裙，露出优美的腿部线条。所幸我有着丰润亭匀的肩膀，所以我穿露肩低背的上衣，希望男人女人都觉得我抚媚动人。 　　你在早晨出门前，对着镜子，即使只有三根衰毛，你还是爱怜地理上半天，或许还擦把油，使它们定位，不致被风刮乱。你把胡子剃干净，还洒上几滴香水。穿上衬衫之后，你拉长脖子，死命地把一根长长的布条缠到颈子上，打个莫名其妙的结，然后让布条很奇怪地垂在胸前。你每天下这样的苦功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的是，既然我不说你有“毛病”，你为什么说我“下贱”？

    ​    我理解作者的心情，让她愤怒的是那句“自取其辱”。在外不要穿的太暴露，避免招惹色狼变态，这本是善意提醒，是无可非议的；然而，你凭什么说人家穿的清凉就是“自取其辱”？难道女生穿什么出门，还要考虑会不会勾起变态的犯罪欲望？难道强暴事件的责任多半在于受害者长得太美、穿的太少，而不是施暴人的无耻？不好意思，女性有权利决定自己穿什么，就像男性一样。

    ​    不禁想起两三年前，我在电视上看维秘内衣秀（因为一个喜欢的歌手在现场演奏，很想看），我母亲也坐到旁边。老实讲，我一个男性看内衣秀，还有长辈看着，倍感尴尬。果然，不出我预料，母亲说了一句：“这要是我女儿穿成这样丢人现眼啊，我能把她剁了”。

    ​    母亲一直很保守，所以我也就没想反驳。但是让我受到冲击的，是如下的对话。我说：“妈，要是我的身材像施瓦辛格那样好，哪一天我只穿内裤为健身杂志拍摄写真，你会不会觉得我伤风败俗，很丢脸？”

    ​    她脱口而出：“不会啊。”

    ​    我当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追问下去，无异于强行解开缠在一起的耳机线，越说越乱。为什么同样是在合适的场合，女性穿内衣展示自己的美丽就是丢人现眼，而男性对着镜头大秀肌肉就不是？

    ​    女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    我们必须承认，自从上个世纪初，女性的地位已经有了很大提高。然而我们无法否认，现在就谈平等，仍然是一种奢侈。我们习惯在任何职业前面加一个“女”字来区别男性从业者（然而奇怪的是，护士这类职业我们又会默认成女性，尽管我们没有办法证明有多少职业男性占大多数）；我们把女博士、女司机当成了心照不宣的梗；我们也很少注意到，“奸”、“妨”、“婊”这样的字眼里，都是“女”作部首。事业型的男人配上主妇型的女人，平淡无奇；事业型的女人配上家庭型的男人，可就难免引来怀疑了。为什么有“女强人”而没有“男强人”的说法？为什么女性是精明强干的行业精英，就要被或多或少地从多数女性中疏离出去？对应地，为什么依然有一部分人在嘲笑这些女人的配偶，说他们是小白脸？

    ​    性别不平等真可怕，凶起来连男人也不放过。

    ​    然而更令人悲哀的，是一些女性自己，也是如上种种思想的受害者。记不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真实性也不可考，大致是说一个人向女子传授防侵害知识，提议女生带个避孕套，如果被强暴躲不掉的话，请那些畜生戴上，起码不会让自己接触那些恶心而肮脏的病原体。此论刚出，据说在座父母无不怒火中烧，似打过街老鼠一般愤然起立。呜呼哀哉，女性为了保护自己的措施却被当成是放荡。

        大概是因为我国对于性的看法吧。我不知道这放在“女权”的标题下是不是属于跑偏，然而我的确觉得，某些关于“贞操”的论调，确实是阻碍和束缚并摧残着一些妇女的。我看过许多的影视作品，里面的女性若是遭遇不幸，鲜有敢于站出来发声的。原因不外乎是怕丢脸；因为世人在对她的观点上，除了可怜，还多了个莫名其妙而且洗不掉的污点。“糟蹋”本来含有对受害者的同情在里面，然而在这个语境下，我们的思维是：糟蹋了，就是被毁了，是destroy而不是damage。然后，我们再用心里的洁癖和高尚，一点一点地让她们感到被隔绝，最终让她们承受了难以言喻的二次伤害，把她们变成了沉默的受害者。这样的二次伤害，甚至比被施暴还要痛苦，就像汤唯在《色戒》里的打的比喻一样，如同蛇一样钻进心里；只不过不是爱，是疏离。

        所以这一次的Me Too运动，如星火燎原，因为它倡导女性敢于站出来，敢于讲述自己的遭遇，敢于谴责无耻的兽行。一个人格独立、不卑不亢的人，就应该“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无论这个人是男是女。

        所以，面对着各个领域男性的绝对权威，生活里传统糟粕的敌视，女权还有很久的路要走。但是我相信，男女真正平等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那个不看性别、肤色、性向，而是看道德、贡献、才能、品质的世界，终将来临。

        本来我应该就此搁笔，然而，面对中国国情，我觉得还有一些“拨乱”的必要。看下面这张图。

        艾玛沃特森的这个动态，很显然会造成一些“误解”。真正的女权主义者的解读或许是：“女人能像男人一样从事任何工作，在任何领域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以不依靠任何人”。而想必我国中华田园女权的解读是：“我们女人想干嘛就干嘛，碍着我们事了你就是直男癌。”   

        嗯，很好的一次强行解读。大概这就是矫枉过正吧，在男权社会长期压抑的情况下突然要解放，便只学了皮毛而选择性忽略精髓。大概这些人只想权利拒绝义务，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们男生为我们做点这个还不是应该的啊，什么你居然觉得这无理取闹？去死吧直男癌！

        于是就有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论调，诸如“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是不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我们女人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们，你们还不珍惜”，“女人越老越贬值，男人越老越金贵”之类的莫名其妙论调。

        我理解，把人家父母养了十几年的公主娶走，被要求有个房子车子不是太过分的事儿。我也理解，女人毕竟要经历痛到人类极限的生产过程和每个月都有的糟心事儿，所以男生多疼爱她们一些也是应当的。可是，冒昧地问一下这些田园女权们：你们凭什么这么要求男性？在你们这么要求之前，有考虑过自己在爱情中付出了什么？就是因为人家爱你？男人生来不是为你们服务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女权也确实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啊。呵，我一个直男癌瞎说什么呢，赶紧保持沉默吧，免得被一些女性的唾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