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5日
立平和我一样不大肯说话。我们俩给大姐当伴娘时真是有点出丑!有不认识的人竟说我俩是从哪里找来的两块木头!虽然我心里很不服气,暗自想我可是直系亲属!可在人脸前,除非别人发问,我拘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别人如果再一客气一让酒,我就除了脸红脑子还一片空白,一句对答的词也找不出来。立平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我们俩在一起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相反我们话特别多。我能从她身上看到我们的相同点,也能清晰地分清不一样的地方。有时觉得就象在和另一个自己说话,完全不用顾虑对方是否会曲解自己的意思。今天她给我讲不知从哪听来的东北人挖参的故事,说挖参时见了人参不能说“人参”,而是得赶快喊一声“棒槌!”,再拿红绳系上,不然那棵人参就跑了!——她郑重其事地说,好象深信不疑的样子。“这参这不成精了?”我说,“只是怕别人抢了去吧?”我有点纳闷:棒槌在我们这里是玉米,满坡都是,一点儿也不稀罕。把那么宝贝的人参也叫棒槌?真令人难以置信!
她还说她的婶婶和奎簿家里说她。“还不随?!”她婶婶说她随她爹“三脚踢不出个屁来!”——嫌她不大肯讲话,木硬——我便对她婶婶也有了意见——那简直就象说我嘛!
“干活也干得不好,第一批就被下放回家了!”奎簿家里还这样说她。
这奎簿是我们本家的一个叔叔,在乡里的棉油厂上班,是正式工。他弟兄三个,他最小,人长得瘪弱,眼睛又一只大一只小,所以他爹最后就让他接了班。他媳妇长得比他好,白净高挑,据说当初是她家看上他是正式工,老爹又在乡里当官,才成的。我们这婶子结婚是我父亲给拉回来的——我家有骡子有大车,一到冬天结婚的一多,父亲给人拉媳妇的事就多了——车子用红席子搭了车棚,骡子头上系上了红绸带,父亲赶牲口的鞭稍也缠了红绳,一片喜气腾腾。棚子里边席子上还铺了一床被子 ,车里除新娘还有须贴身带的嫁妆,两位伴娘以及男方跟着押车的一个小男孩。父亲兴高采烈,这是少有的又干净又体面的活儿!何况还有吃有喝,回头还有一包哄孩子的小礼?
后来有一年他这媳妇喝了农药,也是我父亲赶车去送进医院的。所幸抢救及时,人没死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奎簿在棉花加工厂,秋天棉油厂收棉花忙,他就把立平介绍到那里去当了一些日子季节工。
“他在厂里为人也不怎么样!”立平生气地说,“人家家里不是有当官的就是有开车的,根子门子的,留谁也不会留咱呀!还嫌我不赶眼色不记路,不是他叫我,我才用不着去!”
7月26日
二姐捎信来要香水、染发剂、凉鞋,还说要“捎点苹果再多捎几个咸菜疙瘩”。咸菜她一个人根本吃不了那么多,肯定是跟大家一块吃了。可是苹果还没熟,还正青哪!从现在就开始捎要捎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凉鞋不是拿一双去了吗?还又要这双啊?我有点生气,她可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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