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支书姓苟,名百才,在村里当书记有些年份了。平常不了解的叫苟书记以为是骂他,有的时候别人还不敢开口。熟悉的叫惯了,根本就没当回事。
苟百才小的时候专干偷鸡摸狗的事,打架闹事,还专门欺负村子里的女孩子,人见人厌,按乡下的话说,他就是个混子。在学校里根本不读书,成天就是惹女同学,整个班上被他搅得一团糟。老师常用竹板揍他,他也挨得住,实在管不住的时候,放学后就常常关他的学。关是关不住,他会用凳子把窗户给砸掉,成功逃脱。到后来,老师也不愿意再关他,不然班上连扇好窗户也没有,冬天大家都得受冻。
苟百才读不下去,学校也不肯他上,四年级的时候就辍学回家。父母管不住,打骂是家常便饭。不读书,只能逼着他去干农活。勉勉强强干了几年农活,把父母气得个半死。
看他这样,父母本想让他跟一个远房亲戚学石匠,没学二天,远房亲戚气得说教子教孙也不带亲戚学徒。找了几个熟人,更没人愿意带苟百才,人家说实在太牛了,不要徒弟没带成,师父还得活受罪,也罢也罢。
不学手艺苟百才高兴,学徒弟每天还要给师父家做家务,吃饭要比师父快,还有好多规矩,实在是受不了。
左弄右弄,这个苟百才跟着人学开车。鬼知道这个师父怎么就肯带他。
苟百才嘴甜,一说话就带笑,这点倒是特别惹人开心。教车的师父很喜欢他,也从不要他做什么家务,没多少规矩。苟百才一天到晚师父长师父短的,把师父叫得晕乎乎的。
苟百才还就喜欢车。师父教的技术一学就会,每天停下来,他会把车收拾得干干净净,第二天师父一上车,十分满意。有事没事,师父就会向人夸苟百才。这人呀,还真是各有所长,就怕没人发现。师父的不保留,自己的用心学。不出一年,苟百才出师了。
出师后,苟百才跟着别人跑了几年货运。赚了些钱,但一分钱没存。跑货运的几年,去过很多地方,算是见了世面。打小就混惯了的他,加上身上有了钱,外面到处是好玩的地方,拿着钱吃吃喝喝,还经常去按摩店、洗浴中心推拿、找小姐。
因为苟百才开了车,那个时候不少人挺羡慕了。家里很快就给他找了个对象,不出几个月俩人结了婚。苟百才开车后有个习惯,不管什么时间都喜欢穿得整整齐齐,经常头发打上发胶,头发弄得直直亮亮的,身上还有香水的味道。
他不想跑货车,与他的装束不相符。于是他去给人家开公交。当时公交司机工资还是蛮高,也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开公交正好满足了苟百才的品味,也很适应他的生活。
公交车上女的多,卖票的又是年轻少女。苟百才嘴甜是出了名的,加上外表看上去还人模人样的。开车几年学会了一堆的流氓笑话,更吸引人的地方是他大方。大方到每天可以花钱请很多女的吃饭、唱歌、跳舞、吃夜宵。经常跟着苟百才,日子很潇洒,这些女的一跟他,都不愿意离开他。
这一来二去的,苟百才慢慢的学会了在外面过夜。开始是一次、二次,到后面隔不到二天就会在外面过夜。他老婆说过几次,他除了破口大骂,说多了,还会出手打老婆。老婆很老实,只要他一出口偏是不敢声张。没有办法,也就不再说他,任由他怎么样。
苟百才身边的女人多起来了,无论走到那,都会有女人跟着。好多人说这家伙有女人缘,净讨女人喜欢。他对女人外貌什么的要求不高,只要愿意往他身边靠的,大点小点年龄都无所谓,长得基本上过得去的他都不拒绝。
苟百才会玩、能玩还真玩出了名堂。有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妇,叫陈佳花,经常坐他的车上班,他也常去招呼她,俩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熟。不出几年,这陈佳花成了一个单位的头头。
苟百才隔三叉五的请陈佳花吃饭,她也从来不拒绝。当上了头,手中有权,难免还有些事可做。她倒是直接,“百才,你就不要跑公交了,这么辛苦”。
“不跑公交,我能做什么呀,姐姐”。
“要不这样,我单位上有些项目,我就给你做,你看行不”。
“行是行,问题是我从来没做过工程,没有资金和技术,不懂管理,怕吃不下哟,姐姐”。
“没关系,你可以请人来做,请人来管,资金我给你垫,你就是负责在那看着他们做就行,你考虑下”。
一下桌,苟百才心里美滋滋的,突然发现自己走路都轻飘飘。
第二天,苟百才跟公交老板辞了职。
从此后,苟百才来了个华丽转身,人前人后都有了个响当当的称呼,“老板”。
叫老板的多,不免有人怕叫错了,就加了他的姓,苟老板。
苟老板不狗,倒越来越人模人样。一身的名牌,一身的香味,一身的亮光,手上还多了个包包,多了台自己的车。从此不但威风,越加神气起来了。谁见了都会好远就叫,“苟老板”。
陈佳花真是苟百才的贵人,苟百才暗地里就是陈佳花的实际代理人。一个有权撑着,一个忠实做着,利益相互分成。几年下来,一个全新打造的苟百才,还就奇了怪似的让人有些服。
有陈佳花这个姐姐伴着,苟百才还是不够满足,喜欢与女人一起歪腻的酸样有增无减。
再怎么样,苟百才就是个农民。不知道那天开始,他冒出个主意,想要当干部。不过,别被吓着,他是想当个村干部。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身份,村里人一直认为他就是个混混,从来没正眼看过他。假如能当个村干部,还能在村民面前显摆显摆,威风一番。
“佳佳,我有个想法,村里马上要换届,能不能帮个忙,弄个村干部当当”。
“这是好事呀,当了村干部,有些项目直接以援助方式挂到你村上,更可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支持你。这个事我帮你打探下,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女人厉害就厉害在这里,想办的事,只要狠点就一定能办成。在陈佳花的具体运作下,苟百才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村支书。到任那天,他以最隆重的装束,用最甜和最浓的笑在村民代表大会上讲了最精彩的就职演讲。最后,还补充着说,“大家放心,我苟百才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跟着我干就没错”。
听明白没听明白、支持不支持的村民有意无意的都鼓起了掌,苟百才站在台上伸出双手,掌心向下,不停地摆着。这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成功。
换了身份,人们自然而然地换叫法。开始都书记长书记短的,后来不知道那个斗胆的村民,带头叫“苟书记”,听惯了苟老板,再有个苟书记还觉得很有来路。这不,村里村外的都会带着姓叫他,“苟书记”。一传十,十传百,苟书记成了远近闻名的人。
苟百才当初认为也就当个届把里,过过干部的瘾就行,鬼知道,他一当就当上瘾了,一干就好几届。没读多少书,问题他会用钱办事。做不来工作,让别人去做,他就是负责陪陪来的人,点点头,哈哈腰,笑一笑。
苟百才除了肚里的墨水少点,其他的还都是优点。村里的工作做不好,上头一来就批评他,他不怕骂,再怎么严厉他都是笑着对待。完了后还又是哥哥姐姐的叫着,让人家气了又要笑了。
苟百才混了这么多年,是个老江湖了,特别是在女人堆里混了这些年,更是个臭出名的情场老手。只要有喜欢的,他不但敢要,还敢满街带着转。因为没有一点隐蔽,他过份的张扬好几次被人家丈夫带人给揍了。有一次揍得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他还不住手,正如乡下说的,“狗改不了吃屎”。
苟百才还有点狂,毕竟小日子过得有些舒适。
有段时间苟百才似乎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大街上、酒桌上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来才知道,有次喝酒喝过了,差点送掉了命。在医院一检查,有大毛病。吓得有些怕的他,到了省会再作深入检查,毛病还不轻,中度糖尿病、胃癌早期。他便四处求医,天天带着个药袋。
几个月后,他已经消瘦了好多,脸上的笑明显少多了,成天如死般的走在人流里。间或会在村里呆呆。可是,那段时间,叫苟书记的声音都不那么大,甚至大家实在没事,见着他都绕道走,不愿意叫这个苟书记。
苟百才老实多了,基本上不回家的他,打从省会检查回来,天天回家,对老婆也是百依百顺。老婆这么多年被忽视,好像不习惯他这么待她好。看他这个样子,又心软了下来,对苟百才还是照顾得十分周全。
不风光的苟百才,也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能有多久。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应验了那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苟书记现在还会经常去村民家中问长问短,帮村民办些实事,确实也办成了些事。
叫苟书记的人又多起来了。弄不清到底是同情他,还是被他这一时冲动的行为感动了的村民,或许想留住这个苟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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