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7月12日,到今天,五个月多了,婆婆终于扔下拐杖开始尝试走路。用了太久的拐杖,婆婆走起来非常不习惯,上坡下坡都没法走,上下台阶时,她像曾经两岁多的嘻嘻一样,等到两只脚都落到一个台阶上时,才敢继续迈开腿。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总不忍回想那一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写一写这件事。
7月12日,那天中午,知道我们的最终决定是让嘻嘻去市区上学,让外婆接送,只读了小学五年级的婆婆不太认识复杂的字,大半辈子待在农村,也没见过城市长什么样,出门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们也不放心让她接送。
再者,婆婆胆小,不敢出远门,去趟市区对她来说就是千里迢迢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怕我老爹爹一个人在家受苦。老爹爹吃喝拉撒的事儿几乎全依赖我婆婆,他只管在外面挣钱,回家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们在家每天的对话如下:
老爹爹:哎,我的筷子在哪儿?
老婆婆:灶台上!
老爹爹:我的碗呢?我用哪个碗吃饭?
老婆婆:你又是刚嫁来的新娘啊?天天自己用哪个碗吃饭不晓得吗?
婆婆边说边往厨房走,去帮老爹爹找。
婆婆也似乎很享受这种依赖,常常嘴里一边责怪着,一边还是迎着老爹爹的要求。
想到孙子要离开她去上幼儿园,一周才能见一次,婆婆眼圈红了。
婆婆爱哭,我便赶紧宽她心:妈,我们周六周日都回来的。这么近,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她故作坚强说:那我回老家种香菇的。
……
她疼孙子,但她也放心不下家里的田、山、菜园还有几只喂了好几个月的鸡,平时也是趁我一放假有人带娃了,她就赶紧回老家忙个不停,上山砍柴、下地种高粱、回家做好吃的……等到周一早上,她再赶来。她的勤劳能干,是远近闻名的。
老公劝她,这么大年纪了,带孩子多轻松,还种什么香菇。我心下知道,带孩子也并不轻松,身体不累,心累。毕竟,跟儿子媳妇住一起,生活习惯方面多有不便,所以我也没多加阻拦。
她下午四点多回了家,六点多,我接到电话,婆婆打来的。她轻易不给我们打电话,怕打扰我们工作,也怕我们在开车。
我接起电话,婆婆语气虚弱无力,带着哭腔。她说:我的腿断了,脚跟腿分开了,只有一点点皮肉牵连着,流了很多血……
我来不及细问,迅速教她怎么快速止血。她反过来安慰我说:没事的,我死不了。
……
老公迅速驱车将婆婆带到医院,我赶去医院看到的是婆婆整齐断开了的腿骨白森森地裸露在外面,鲜血流了小半盆。
在乡镇上,医生简单处理了伤口后,我们将婆婆转诊到市中心医院。手术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安排上,期间离事发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了,婆婆究竟有多疼有多怕,我难以想象,但婆婆始终没因疼痛呻吟一声,更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才终想起来,婆婆是隐忍的过了大半辈子的。身体上的苦难和疼痛,她总是默默承受着,心理的苦,她却是受不了的。孙子嘻嘻上学,她哭;她女儿、儿子受了委屈,她担心地偷偷哭;如今大家为她担心着怕她疼,她反倒不哭了。
手术很顺利,伤口过于严重的婆婆依然在医院里住了近两个月,才获得许可出院,我们去看她时,她眼睛总红红的,那常常是哭过的,她怕以后走不了路,连累着我们。
现在看来,是多余的担心了。如今,婆婆伤口恢复得依然很慢,婆婆站立和走路的时间不宜过长,但她还是习惯忙碌,她一瘸一拐地在花盆里栽葱,在厨房里煮菜做饭……
我说,这辣椒真好吃,妈,你多烧点。
她麻利地让老爹爹赶紧去超市买辣椒,烧了一大碗,用香油、蒜瓣拌好,装在瓶子里用袋子套好,帮我打好了结,怕泼出来了。然后直接放在我背的袋子里,她说多装了一瓶,让我带给我妹妹吃。
顺手把我小姑子给她买的柿饼装了好多包在我的背包里。
她总是用她的善良、细心抚慰着我们一大家子人。
婆婆太多故事值得写一写了,她马上就要过54岁生日了,愿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健康平安,常常与笑脸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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