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妈妈

    22号晚，我笑着与母亲道别，明早我回家一趟看看孩子，接着回来。

  母亲亦是叮嘱：好的，没事多在家呆几天，看看孩子，回来时给我带点烤鱼片来，就你小时候你爸跟你买的那样的。

  23号下午到家。

      24号下午5点接家里电话，你妈没了。

      头脑一片空白的我开车连夜赶回家，路途漫漫，残月如钩……

      到家，迎接我的已然是硕大的花圈，和盖着红色荆布的冰棺。我一脸懵的进门，在村里老人的引导下，完成第一个送别仪式，没有眼泪，哭不出来，如同提线木偶别人让我做啥我做啥………

      守夜，一灯如豆，一柱清香袅袅，我瞪着两个眼睛死死盯住，守住，看着灯不灭，守着香，及时换。心里憋着无数的话，想对妈妈说，梗在心口说不出来，也大声哭不出来，我甚至想熊我妈了，你怎么回事？！怎么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让我给你买烤鱼片回来的么，怎么我刚到家，你就这样了，我想说很多很多，一句话也说不出………唯有好好守着那盏灯，守着那支香，盯得紧紧的……

    父亲23号一天一夜没睡，照顾妈妈。24号帮忙的人走时快凌晨一点了，在我们的劝慰下，爸爸听话去睡了，3点多一点，立马醒了，还是一句话不说，抽着烟一根接一根，每个屋子，院子来回得转圈，最后坐在冰棺前的沙发上不发一言，他脸上没有悲伤的表情，还和以前一样温吞的性子，却看着令人鼻子发酸……

    24号清晨，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我还不习惯来了人，一阵一阵大声哭，我只想守着妈妈，一个人对她说说心里话，独自悲伤……

    “妈，你放心哈，我以后一定会照顾我爸，看护好李坤，看着她出嫁。我会担起当老大的责任的，妈，今天你闺女送你，很多事我没做过，你在旁边可一定看好我啊，别出差错，别让别人看了笑话，没有儿子，你闺女也能做好，好好的送你最后一程，妈，怎么这么烦人！说话不算数，我还没买烤鱼片呢怎么办？我新给你买的这两套，家居服洗了你还没穿呢，咱不是说好降温过去了，就穿上，每天大门口溜达溜达去？”

    我仔细叮嘱妹妹：“先不要只顾悲伤，我们今天做的事很多，悲伤留在以后就好，我们长大了，就得替咱爸撑起这个家，我们得是树了，今天要把咱妈好好送走，看好咱爸，你得坚强，不能让我再为你分了心，知道么？”

        她点头。

      母亲的娘家人来了，我的姨们和舅舅，有人引导着去街口迎接，自母亲生病来，多亏了我的姨们诸多照顾，事发突然，我和妹妹没赶回来的时候也是姨们和表哥表弟们守着的。那一刻，看到她们，所有的情绪似乎开了闸，得到了宣泄，我在街口长跪不起，重重磕头下去，大声哭喊着：“我没妈了，我没妈了，从今天起我没妈了啊……”

    净面，整理衣服，盖棺，起灵。一系列的程序干完，就要送妈妈走了，我在心里和妈妈对话，妈妈你今天可在一边看好我和李坤呀。

  老公作为一个女婿半个儿的身份，替我棺前摔瓦，我作为长女跟在后面，把插着饭和小饼的筷子拔出，使劲往后扔，我大声哭喊着：妈，你看好我和李坤呀，你看着我和李坤呀！我知道她在，那一刻她还是我心里的倚仗。

      哭着做完了仪式，回头看，我妹晕倒了，把手里的一直牢牢捧着那碗饭，不知道交给了谁手里，我大声嚎哭着，惊吓的跌跌撞撞跑到她面前，和众人一起把她抬回家，不断的掐人中，紧紧的抱在怀里，哭着问她：“你怎么答应我的，你刚刚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我们要坚强，我们要替爸妈撑起来么？你别吓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在的，我在的……”

    就这么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醒了，她问我：“姐，咱妈啥时候再回来呀……”

    等待母亲再次回家，已经成为一个小小的盒子，我跟着去墓地，身为家里长女，很多事还需要我做，老公帮我捧着骨灰盒，我跳进墓地里，按照习俗把东西摆放好，把妈妈的骨灰盒放好，生前喜欢的衣服，洗漱用品啥的放好。我一边做，一边在心里跟妈妈叨叨：妈妈你可看好我做好呀，我要是没做好，你可不准生我气了哈，你以前一直说我干点啥没点料，现在你可看好我啊，别让我出错，出错了你也别生我气哈，你不是说，妈，闺女的，自己生的，一会就好，对吧？

    我给妈妈摆放好，弄好，和妹妹一人盖上两锨土，最后跪在墓前，给妈妈烧纸送钱，走的时候，环顾一圈，默默念叨，这里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我妈刚来，你们多照顾一下哈。后来想想，我妈生前跟邻居们相处融洽，脾气和善，在这应该也没问题，于是我很放心的走了。

    回家，收拾屋子，整理家，我和妹妹把母亲的百宝箱打开，那里有很多新的床上四件套，我们给爸爸，我，和妹妹的床都换上了，母亲一生节俭异常，明明有新的不舍得用，非要很旧很旧的。换的时候，小姨笑着说，你妈不在，你俩这是要翻天了。妹妹问，姐，你说咱妈会说啥？我说咱妈会骂咱们，你俩这个败家子！不过没事，本来就是留给咱们的。

    换的时候，妹妹说：“姐，为啥咱们还能换新床单呀，咱们现在不应该悲伤么？我没悲伤的感觉了呢，咱妈会怪我吧？”

  “不会，之前的时候，我问过咱妈，以后你要是不好了，你有什么想对我们俩说的么？妈说，希望我的两个小宝贝健康快乐，只要你俩都过好我就放心了。所以与其沉浸在悲伤里，让咱妈不放心，不如把咱妈放在心里，笑着朝前走去，好好工作，生活，让咱妈看着咱们越来越好，她会更开心，欣慰。”

    妹妹问真的么？她不会怪我们不悲伤吧，不会，我郑重的告诉她。再说咱们不是不悲伤，还没到时候。

  她问啥时候？

    等这几天所有的事忙完，家里收拾好，我们恢复正常生活了，那时属于我们俩的悲伤才会一波一波袭来。现在还顾不上，或者说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太突然了，我们的心还没反应过来呢……

    她问那时候怎么办？

  忍着，可以悲伤，但不要太久，与其一直悲伤，妈妈更愿意看我们姐妹俩好好活着，笑着开开心心，一直幸福下去，照顾好爸爸，家不散，家越来越好！

  是吧？妈妈，我在心里问她。

我想她一定笑着，回我，是的……

  妈妈还在呀，我有啥话还可以对她说，不过是以前嘴上跟她说，我现在在心里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