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摇不走的记忆

       时光积淀了一座城的沧桑，斑驳了一代人的年华。风掠过岁月的年轮，记忆就在不经意间扑面而来。

       那曲折的小径，幽深的小巷以及青石板上毛茸茸的苔痕。瓦楞搭起的屋顶像鱼尾那样高高翘起，流淌着黑瓦质朴的光泽。而这光泽又消失在一片浓密的海棠树中。小巷两旁是老式的砖瓦房。墙面的白漆因为岁月的侵蚀，渗出了斑斑的水渍。远望，有的墙面上肆意布满着绿色一片，走近看时，才发现是爬山虎和绿萝缠络着，难以辨清。倘若在春天，也可在小巷不经意的转角处发现一处热烈绽放的紫藤花。那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南方的小巷总是流溢出这样的诗情画意。一座古城的气质就在这样的岁月中积淀下来。那时的美丽多么自然，多么动人！

        小时候总爱赖在外婆家。那是深秋时节，清晨的大雾还没有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混着各种秋天成熟果子的味道，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酝酿着。习惯了早起的老人们站在自家的台门口，热情地与左邻右舍拉家常。在白茫茫的大雾中，偶尔会传来“叮当叮当”的铃铛声，那清脆响亮的声音把孩子们从美梦中唤醒，大家会不约而同地聚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佝着腰伛着背的卖糖老爷爷，挑着担子，脚步却是极轻盈地过来了。他总会笑眯眯地用小锤子敲下几块麦芽糖递给每个围观的孩子，让大家都感觉到难以言表的快乐。那时候的我常常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 “爷爷”那么甜甜地叫着。我喜欢吃他分给我的小小的麦芽糖。含在嘴里，黏黏的，甜甜的，直暖到心里；我更喜欢趴在那里看他制作麦芽糖，那是怎样的一份让人羡慕和钦佩的手艺啊！ 只见他娴熟地把琥珀色的糖块拉成银白色，晾凉后又把一大块一大块的糖，切成一小颗一小颗。制糖的过程中，那丝丝缕缕的香气如小虫子一般钻进我的心里，让我的心痒痒的。禁不住这诱惑，我总是巴巴地跟在他后头。这时，爷爷总会冲我咧嘴一笑，指着我的小鼻子叫我“小馋猫！”，却总是会顺势递上一块刚切开的麦芽糖。我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含住糖，那丝丝缕缕的粘甜立刻就在我唇间缠绵起来。我用舌晕开那绵长细腻的清甜，回味无穷。现在想来，那味道就像一束春日的暖阳，瞬间照进我童年幼小的心房。我在笑，老爷爷也在笑，那时的幸福多么简单，多么朴实！

       更记得，小时候，大部分上下学时间都是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度过的。小小的人儿脸儿紧紧贴着父亲高大魁梧的背，手儿紧紧抱着父亲的腰，不肯松手，两只脚儿却不老实地晃着，似乎在和着父亲骑车的节奏。骑在路上，有时候我们开怀大笑，有时候我们放声歌唱，有时候我们彼此争论，更有时候我只是依偎着父亲，静静地，什么都不说。偶尔也会在父亲身后大声喊叫：“爸爸，我的新玩具呢？我的好吃零食呢？我的白色蓬蓬裙呢？” 现在想来，其实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讨要的东西，在乎的只是父亲每次宠溺的回答：“好的，囡囡要的一定买！”听到这个回答，我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欢呼起来。那时的心情多么自由，多么快乐！

       岁月如墙上的钟摆，晃晃悠悠地摇着。不知不觉我已经长大，置身于浮华的世界，随处可见的是智能的产品，满目充斥的是耸立的高楼，触手可得的是便捷的交通。可在这日新月异的生活中，细水长流的美好，悠然自适的心情，简单惬意的快乐却已然逝去。空洞乏味填充了每一根神经末梢，繁华的世界背后却只剩落寞和单调。

       只愿在这浮华之际，还能沉心静气，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赏天边云卷云舒。而那记忆深处的旧时光，虽平淡，质朴，缓慢，但它却早已是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将永远被我悉心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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