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随笔

怎么说呢，快二十五岁，很久以前我想要在二十五岁完成的事大半都没有完成。

关于过生日，老朋友 z 的传统是写篇东西念叨，而这几年我的习惯是给自己买礼物。
24岁的礼物是现在写这篇文字用的 Ulysses ，一款满足我大多数想象的写作应用。25岁的礼物我现在也没有想到，毕竟需要同时满足意义和可以买到这两点的东西不多。我想已经可以放弃这个习惯，改成写一篇东西。

二十五岁最让我沮丧的事情是自己正在变成那个二十岁左右最讨厌的人，怎么说呢，大概就像山本耀司所说的这样：

“这世界越来越糟，年轻人越发轻浮，中产阶级变得无趣。年轻人失去了活力，失去了梦想，失去了执着。青春还没结束，他们已经在庸庸碌碌，死气沉沉中活着了。所有精神上的追求在他们看起来还不如一只包，所有人都用国际大品牌来武装自己，并嘲笑穷人和长者。”

恩，按照我现在的趋势一直重复下去，我会在的三十岁的时候侥幸或者说是不幸的成为中产阶级的一员，而且我现在就已经庸庸碌碌。比如我有一双好的「鞋子」，那么很快就会在看一个人时先看他的「鞋子」；如果你问我更想成为一个学者还是富翁，我可能会告诉你我更羡慕那个富有的人；更别说我会认为尘世的幸福和天上的星星哪个更美，谁会想起「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致一手污泥」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大量的阅读，最近几个月只读完了一本叫做《寻路中国》的书，理由也只是某种实用，想要参考一番，算是为之后的旅行当个参考。
我每天都在重复，工作、行为、环境以及思想上的重复，简单来说就是罗曼罗兰口中的类似于「死亡的重复」：

多数人二十或三十多岁已经死了，他们变成自己的影子，不断重复以前的自己。

很久以前，我其实也是在重复，只是重复带来的虚无感被大量的好奇心以及阅读缓解。
一个人读完自己想看以及能看的书，就像一个干渴的人喝饱了水，在重新饥渴之前，就会陷入无所事事的空想和虚无之中。最近这几年我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短暂虚空喝饱了水的人，看不进别的书，自己的思想也泛善可陈，经历更是不值一谈。
去年我以为旅行能够缓解重复，事实上并没有，短暂的视觉兴奋过后，在大山和大海之后，坐在车里返回城市，面对长夜和墙壁，一切又会如同云雾和潮水，散聚起落。

十几岁的某个夏天，所有人都在宿舍午睡，整栋教学楼都很安静，z 说起一个哲学系的年轻作者所写的书，用玩世不恭的语调说这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只是三个问题，

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后来，我还听到别人戏称这为保安三问：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那天我思考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自习，教学楼从安静到嘈杂在到安静，一切都被我屏蔽，我在数学、语文、历史或者别的什么课里一直在想这三个问题，试图找出答案。
如果个人也有某种历史，那么第一次长时间执着的屏蔽一切干扰思考问题，以至于让时间流逝变得与众不同，甚至多年后还记得这件事，也许就算得上是「启蒙」。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启蒙」，第二次是在我打算要在毕业之前窝在图书馆随便看完两百本书并且看完的时候，那是一个下午，接近黄昏，我就坐在图书馆门前假山上，如同一个因短暂吃饱而闲得慌的人。盯着假山的水流，听着声音发呆，一直到附近的灯光亮起。和第一次「启蒙」一样，时间的流逝变得与众不同，我在多年之后依然记得那个黄昏。

时间流逝变得与众不同这回事后来我看到心里学方面的书中管这叫「心流」，至于所谓的「启蒙」，大概就是一次比较长的「贤者时间」。
一个人回忆自己的过去，就像一个远古人在结绳记事，漫长的时间里，那些有意义的事情才有资格成结，用一个个凸起来区别那些平庸的绳子本身。

回顾过去的某些绳结似乎并不能让绳子变成龟壳之类的占卜材料，从而预测未来。

毕业这几年算得上是某种颠倒红尘，有段时间我很喜欢稻盛和夫关于工作就是一种修行的说法，大意是提倡通过工作来磨练自己的灵魂，日复一日的精进，达到僧侣们在寺庙里敲钟念佛才有的效果，殊途而同归。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嫌弃别人打鸡血，只能自己给自己打鸡血，既然要屈从于现实和钱，那么努力把姿态摆的好看一些。比如我不是在工作，而是在修行，所以尽量把事情做的好一些吧，哪怕没有人看见。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可能又崩溃，也可能是换了种方式存在于心里，毕竟人总是觉得肉好吃，也总是想要偷懒，并且被职场的混沌所包围。

毕业后我做过最复杂的一次「主题阅读」是关于「时间」，除去书籍还找了很多资料并且乐此不疲的使用各种工具。
那时候的我大概觉得所有问题都能用时间解决，有天赋的人耗费少一点，平庸之才则多一点，而且可能解决某个问题的过程本身就是问题的答案。
也许，我现在的问题和停顿的虚无就是因为不在相信时间，也不相信过程可能就是答案。

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里写到：

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生命途中即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使命。

而我最大的幸运在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长大后要做什么，这之后的所有迷茫其实也不过是无奈的像一条船虽然有指南，也能看到天上的星辰，但终归要碰上些礁石、风浪以及唱歌的人鱼、低掠而过的鸟兽而慢一会。

快到二十四点，就写到这，二十五岁，生活继续，时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