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小时候最恐怖的事情就是父母打完架之后，母亲哭天喊地说不想活了。我们几个孩子就像被吓傻的小兽一样，瞪着眼睛，看着妈妈的眼泪，还有爸爸那张阴沉沉的脸。在这场战争之后的好几天，家里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即便最调皮的孩子，也会时时刻刻盯着大人的脸，生害怕自己的不小心，会再次挑起战火。
长大后很多人都会怀念小时候的简单快乐，但这并不是所有人。我从不怀念我的小时候，因为担惊受怕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好怀念的。
要说谁比我更不怀念小时候，我认识的人里边也就小易了。
有一次吃饭，她说起她父母之间的打架，明明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她眼里还是透出了惊恐。
“我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开始的。我妈骂我爸，用世界上最脏的话骂我爸，也顺带着骂我爷爷奶奶。我爸撕打我妈，扯着我妈的头发，打着耳光，我妈鼻子里血直往出冒。他们厮打了很久，邻居把他们拉开。我爸的手被我妈咬出了血，脸上也被指甲抠出几道血痕，我妈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哭，头发散着，鼻血流在衣服上，地上。我就站在他们旁边，哭着上气不接下气，袖口早已被鼻涕眼泪擦湿了。地上还有一撮我妈被撕扯下来的头发，周围围了一圈人......”
小易今年快三十岁了，她还是记得那样的清楚，感觉那样的事情就是发生在昨天。
“别人都想离家近一点，我四年级就开始住校，那时候我十二岁。别人星期五想回家，我却宁愿待在学校。你知道我为什么去长春上大学吗？”
没等我回答，她就开始苦笑。
“我就是希望离家越远越好。别人大学毕业想着回家，即便再难，我都没想过回去。你说，他们两那么恨对方，为什么不离婚？我从小的时候，我就希望他们能离婚。”
为什么不离婚？有人说是为了孩子。听起来是挺伟大的。
为什么不离婚？我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他们的结婚更像是搭伙过日子。我爸要是离开了我妈，那我们几个孩子，他又要干活，又要照顾我们，日子肯定是过得不会舒服。我妈从二十岁跟了我爸，家里大事小事基本都是我爸做主，我妈一辈子就没出过远门。我真想不出来，要是她离开我爸，以后日子怎么过。
他们的生活，即便处处有矛盾，哪怕他们天天打架，但是他们还会在一起过下去，因为那是生活的需要。
“既然明知道离婚肯定是不会离，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好好过下去？”
对呀，为什么明明知道两个人不会分开，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试着好好在一起？
“可能是两个人都有怨气吧！背着怨气，又怎么能和别人好好说话。”
“你妈妈是被强迫嫁给你爸的？”我不能明白什么样的怨气能让两个人相互埋怨，甚至几十年来隔三差五的大打出手。
“哪有那么偶像剧呢！他们的怨气是生活中最小的那些小事。”
“我及得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过年，我奶给了我二叔家两个孩子一人十块钱的压岁钱，结果给了我们家是三个孩子二十块。我妈觉得我奶小气，就开始骂骂咧咧的。然后我爸觉得我妈没事找事，两个人就开始吵，最后就开始大打出手。你知道吗?如果他们能不吵架，不打架，我可以不要压岁钱，什么都不要？”
“我初二的时候，他们两因为我的成绩打架，我嘛被送进了医院，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站在医院的楼上，无数次我都想着跳下去。我当时想，我要是跳下去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再也不吵架了？”
多年以后，我妈在回忆当年他们的那些事，她只说当年太年轻，脾气收不住。可是，她不知道，多年以后，我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却不敢找一个人安定下来。因为，我害怕，我的日子也会过成他们那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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