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隆集团的会议室里气氛极其紧张,项目部总监正在讲述目前工程中的突发严重事故:“事故发生于今天中午一点十分左右,在向阳大街路段,当时正在铺设地下管道,事故发生得很突然,直径五十米左右的路面突然坍塌,塌陷深度最深处估计有二十米。”
万起隆面色沉静说道:“说最重要的,工人有事吗?”
项目总监说:“当时这片区域地表与地下工作人员共三十多人,地表工作人员有两名受了轻伤。而地下工作人员二十三名,全部被埋。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消防部队,现正在进行搜救,已经救出了十二名工人,除了一个重伤外,其他都只受了轻伤……”
万起隆沉声问道:“那个重伤的同事,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我们去看时还在昏迷中,不知道现在可好些了。”
万起隆点点头:“一切工作暂停,救人要紧。”
“还有……”项目总监迟疑地说。
“说吧。”万起隆说。
“附近的村民都赶到工地,在塌陷区摆了供品祭天,说这是原来老槐树生长的地方,我们把它砍了,得罪了上天,所以才会发生坍塌。他们死守在那里,怎么也赶不走……”
“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也真会乘机做乱!”唐菲儿怒声说,“消防官兵不是去了吗?再不行还有武警呢,放两个空枪,保证他们跑得快着呢!”
“这……”项目总监刚想说上次把武警叫过来,引起了不小骚动,事情差点闹得不可收拾,却见唐菲儿横眉怒目的样子不敢把话往外说。
万起隆摆摆手:“算了,随他们吧,只要不影响救援,他们爱供什么就供什么!”他起身说,“你们随时关注着事态变化,这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切不可大意。”说着便出去了。
见万起隆离开,唐菲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只觉得憋闷难受,便也走出了会议室。
天台清冷而空旷,有轻度雾霾,远处的楼房成了薄薄的影子。
天真的冷了。唐菲儿只觉得裙子下两条腿凉嗖嗖的。美国的冬天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寒冷过,她看着空气中凝滞如固体的雾,一阵失神。
“你怎么在这里?”
唐菲儿一惊,转头一看竟是万铭。
“透透气。”她说。
“这儿太冷了,进去吧。”万铭说着忍不住把外套的领子往上拽了拽。
唐菲儿笑笑说:“无所谓,我曾在阿拉斯加呆过一年。”
万铭也笑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菲儿看着远方,慢慢地说:“我以前上摄影课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要学会拍镜子里的东西,会比真实的更美。所以才有‘镜花水月’的说法,虽然很虚幻、很缥缈,但真的很美。”
“菲儿,对不起……”万铭说。
唐菲儿摇摇头,像是要驱散他们之间的尴尬:“回忆太美,只因为隔了岁月的河。所以万铭,我们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你刚刚站在那里,跟我说‘你怎么在这里’,多么动听啊!就像一次久别重逢,我会永远都记住这一切,还有我们曾经的回忆……”
万铭也随着她把目光投向无穷远处:“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连累了很多人。也许这样更好,你不用把一生都耗费在我身上,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他才华横溢、运筹帷幄,比我好千倍万倍。”
唐菲儿被冷风吹红了眼眶,她紧锁双眉:“可是我爱了你二十年啊……我是经济学专业的,比任何人都懂得沉没成本。”
万铭笑笑:“但在我这里,你要血亏了。”
“我承认,我输了。”唐菲儿咽下一口气,“那女孩是谁?”
万铭摇摇头:“我不清楚,那天我根本没有见到她。”
“什么?”
“是的,她们故意搅乱我们的订婚宴,我被她们玩了。”
“哈,哈哈哈……”唐菲儿一连串的笑声像炸开在夜幕里的烟花,她大笑着,忍不住拿手拭泪,“玩得好,玩得好……”
“菲儿,你别这样……那女孩接近我肯定另有图谋,之前绑架我的就是她,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处理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唐菲儿依然笑个不停,“这跟我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披着外衣摇摇晃晃地走着,“我要回去了,回我妈妈身边,她很爱我,只有她才是爱我的……”
“你要回哪?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万铭大惊,他前两天听见员工私下议论说唐总正在交接工作,不久之后就要回美国了。
“对,下个月就走了,这边的工作,我不会再管了。”
“可是菲儿,这里需要你啊。”万铭望着她的背影说。
“万隆集团人才济济,我根本没有什么用。人总觉得自己很重要,事实却是,少了谁都一样。项目前期的预算已全部做完了,我留在这里,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唐菲儿说着便往屋里走,却迎面撞上一个项目部的员工。
“唐总,我们正找您呢,”他神色惊慌,“刚才事故现场打来电话说……”
“说什么?”唐菲儿把眉一皱,厉声问道。
“两名工人罹难,尸体已经找到,确认没有生命体征……”那员工战战兢兢地说,“要怎么向万董汇报?”
唐菲儿的心一沉:“怎么会这样?”
“另有三人下落不明,四人重伤,在医院救治。”
万铭听得他们说话,神情不由地严峻起来,他走过来说:“你别管了,有消息尽管来汇报,我向父亲说去。”
“是,是,多谢万先生!”那员工连连点头,赶忙退了回去。
唐菲儿与万铭对望一眼,不由地同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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