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要大脚,走遍天下。”寒梅不相信这些。叔叔跟她讲过,外面很好戏嘚,有很多好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想去镇里,去看看陶福爹爹在那里做什么。但娘是小脚,行动不便,来回一趟很难。
“你想走遍天下?你有那个能耐?我不信。”春雪一脸不屑,一个男子都不可能走遍天下,寒梅一个女人还想走遍天下,简直是做梦。
秋菊有时也过来安慰寒梅:“算了,别解了,免得这样遭打。”春凤不安慰不劝,听到寒梅哭就心里暗笑:活该!
左邻右舍的大人也劝寒梅:女崽俚,不要反抗,不然受苦的是自己。私下,甚至当面都骂她“犟骨头”。但寒梅和绍儒仍是一如既往地和苏州婆斗争着。
年关临近,家境好的人家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准备过一个丰盛团圆的年。外出做生意的游子,不管境遇如何,赚钱多少,都要回家和家人团聚。
陶寿到家那天正下雪,他半夜才进家门。陶福比弟弟早回两天,他听到敲门声,起来开门,见陶寿满头白雪,忙帮他拍打头上身上的雪。
“哥,给你。”陶寿见到哥哥已到家很开心,外衣没脱,就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把银圆放到哥哥手中。
“快去洗洗睡,很晚了。钱你先放着。”陶福把手中的银元又塞回弟弟手中。陶福比陶寿大十岁,父母走得早,是他把弟弟拉扯大 。陶寿在镇里做了几年工,觉得受人管制,工钱又少,便辞了东家,自己跑南闯北做小生意。他脑子好使,钱也赚到了,但不聚财,今天赚一分明天要用掉两分。
这让陶福心里很为弟弟担心。但各人有性,各人有命,做父母的都管不了那么多,何况他这个当哥哥的,他也只能由着陶寿了。
“哥,嫂嫂帮我照顾妻儿,这个给你们是应该的。”陶寿又把银圆塞回哥哥手中。然后拍了拍身上的雪,把外面的长袍脱了,放到了椅子上,便进了自己房间。
刘月早醒了,听到丈夫和陶福的话,心里不高兴,但见到陶寿的瞬间,她还是喜不自禁,高兴地抱着他又哭又笑。
外面纷纷扬扬飘着晶莹的雪花。
第二天清早,陶寿搂着刘月在温暖的被窝里温存,却听到寒梅撕心裂肺的哭声。
“寒梅咋哭了?”陶寿惊疑想起床。
“挨打呗,自找的。都不知打了多少回,这小东西犟骨头。”刘月满不在乎地说,不让他起床。
“咋啦?”
“你嫂子要她裹脚,她总是晚上偷偷解开,被抓到就挨一顿打。”
“什么?裹脚!辛亥革命后就不给裹脚了,怎么还在裹?”陶寿一听寒梅是因不肯裹脚挨打,惊叫着推开刘月就爬了起来,忙着穿罩裤,外衣都没穿好,披在背上就冲出了房门。
陶寿衣服都没穿好就冲了出去。刘月拉不住丈夫,只能在床上咬牙凿齿,心里恨恨喊叫“打得好!打死都好!”
雪越下越大,地上,树上,屋顶上一片白茫茫。寒梅跪在茶厅地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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