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红拂女夜奔的故事,是在《红楼梦》中第92回“评女传巧姐慕贤良”这一章节,有个情节不得不提,就是贾宝玉给巧姐讲《女孝经》、《列女传》。
宝玉道:“你认了多少字了?”
巧姐儿道:“认了三千多字,念了一本《女孝经》,半个月头里又上了《列女传》。”
宝玉道:“你念了,懂得吗?你要不懂,我倒是讲讲这个你听罢。”
又说:“那些艳的,如王嫱、西子、樊素,小蛮、绛仙、文君、红拂,都是女中的......”倘未说出,贾母见巧姐默然,便说:“够了,不用说了。讲的太多,她哪里记得!”。
很遗憾,迄今为止,我们没能有机会, 听到宝玉对红拂女的品评,而当时贾母之所以打断宝玉的滔滔不绝,显然是与人物所处的时代背景有关。像巧姐这样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所习学的,只能是最基本的《三字经》、《百家姓》,以及特意安排去读的《女孝经》、《列女传》这种读物。
所以在《红楼梦》一书中,黛玉因为读了宝玉借给她的《西厢记》,会因为被宝钗抓住小辫子后,被宝钗教导,而青春年少的李纨在贾珠离世后,也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古井无波的过完下半生,完全没想过人生的另一种可能。这些,都是封建女子道德规范,旧式婚姻对女性的剥削。
试想一下,在如今这个文化昌明的年代,如果我们周边,若有两个相爱的年轻人为爱私奔,也依然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何况是在距今1400多年前的隋末唐初,红拂女夜奔,那得需要何等样的气魄与胆识啊!
所以我想,如果历史可以给机会让贾宝玉说出他未曾说完的品评,他或许会说,红拂女,应是个女中的豪杰。
风尘三侠红拂女夜奔,在我的脑海里,是个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传奇故事,特别有画面感,漆黑的夜色,皎洁的月光,奔驰的骏马,崇山峻岭的关隘,亡命天涯的情侣,至纯至真的感情,满足了少年时代的我,关于爱情的一切美好想象。
但是此前我一直没有机缘,完整的读一读这个故事,也没有看过任何关于这个故事的影视剧,直至今年有机会读了高阳的《风尘三侠》一书,才算是了却了这个心愿。
人们都说“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出身于钱塘望族的高阳,熟知各类历史掌故,凡笔记、野史、杂著、诗文及民间传说均烂熟于心,信手拈来,很自然地融入小说之中,读高阳的武侠小说,有很浓的现场感,写尽众生百态。
刘若英有一首歌,我上大学的时候总喜欢哼唱,那句“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更是让我感慨良多,少年时代的我,觉得这句歌词,真的是道尽了两个不能在一起的人的遗憾。
我想,从前的人们之所以喜欢看快意恩仇的武侠小说,现今的人们之所以喜欢看不走脑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小说,那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错过和爱而不得,有太多的遗憾以及不得不放手,所以会在虚幻的故事里,纵情江湖,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在高阳的《风尘三侠》一书中,红拂女初始三原李靖之时,李靖除了有一些虚名在外,彼时简直是身无分文,别无长处。史书上说,她是个奇女子,她慧眼识英雄,她相中的李靖,后来过关斩将,所向披靡,如日中天封侯拜相,她亦成了当朝的一品夫人。
但是我觉得,她之所以会义无反顾,抛弃一切,不顾性命的跟随李靖夜奔,完全是因为爱情!就像是歌里唱的“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是的,没错,她对他,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红拂女我知道,很多人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件事,总觉得太玄幻,可是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就像是《红楼梦》中,宝玉初见黛玉,他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我想,这是对“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最好的解读。
红拂女没开上帝视角,她亦不是穿越女,她只是红拂女,所以她看不到日后李靖的成就,在那一刻,我想,她的怦然心动,只是因为,在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身上,她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安全感,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一个男人,他可以暂时没有钱,没有权势,但是他必须有上进心,有往前冲的果敢和担当,不趋炎附势,不轻言放弃。百折不挠,于乱世中,敢于放手一搏,建立一番功业。我想,当时的李靖,一定满足了少女时期的红拂女,关于爱情的一切想象。
就像是紫霞仙子描述大圣归来时所形容的那样: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李靖就像一列呼啸的火车,撞向了红拂女的心房。
红拂女的父亲,为陈朝大将张忠肃,被隋将史万岁所杀,母亲是江南吴兴大户沈家的女儿,被隋文帝杨坚赏赐给杨素,因带一女,在杨素府充当乳娘。红拂女从小在杨素府长大后,成为杨素的侍妓,常执红拂立于杨素身旁,因而被称为“红拂女”。
高阳在《风尘三侠》一书中,将杨素描绘成一个形象痴肥垂垂老矣之态,让人望而生厌。我想,之于情窦初开的红拂女来讲,李靖既是她的救赎,也是她对未来的希望。
摆在红拂女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是勇敢搏一把,未来未可知,因为谁都不知道李靖的未来究竟是如何。二是隐忍这份汹涌澎湃的感情,继续在杨素府中养尊处优,浑浑噩噩的过完此生。
所幸,1400年前的红拂女,她选择了轰轰烈烈的活,她选择了为爱夜奔。所幸,她赌对了人,李靖后来官拜兵部尚书,统驭六军,封侯拜相,无限荣耀。而红拂女亦随夫君荣耀,被唐王李世民封为“代国夫人”。
这是个风尘中侠义豪情的故事,患难中一对情侣肝胆相照,于乱世中施展才华,成就一番霸业,让人读罢,心中生出无限畅快之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