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江畔新民路上，正对岳麓山大门，有一家古旧书店，由一对年近古稀的老夫妇经营。老丈常在店里，摩挲着那些为数不多的旧书，用掸子掸掉些许灰尘，有的贵重书籍兼且用塑料薄膜包着。店里女主人不常露面，偶尔拎着盒饭出现，两人就踱进书店小间用餐。

我离书店所在并不算近，只是每次去拜访某君的时候，定要找个憋足的理由顺道拜访。进店之后，也并不说话，只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我照例如巡视行伍一般走过书架边，第一格是一些八十年代出版的国内小说，第二格是岳麓书店专柜，第三格是……店中书并不算多，每每三五分钟我便能找出新添的书籍，欣欣然买单。按某君的说法，看我与店中老夫妇，极像老剑客面对懵懂少年，一言不发，却似乎神交已久。

“年轻人，这套《船山全书》你在我店里快要凑齐了吧？”

十一月初，当我再次光顾书店，抱着两本《姜斋文集》准备结账时，老店主突然问道。

“是啊，不知不觉快要凑齐了。”我讶异他能记得我这偶尔来拜访的人。

“不错，等下次有新书时我再招呼你过来。”

礼物（波兰）  米沃什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拥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我曾遭受的任何恶祸，我都忘了。

认为我曾是同样的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我没感到痛苦。

当挺起身来，我看见蓝色的海和帆。

凉风渐起，木叶渐稀，当我抱着那两大本《船山全书》，推开玻璃门，踱步走出略显昏暗的书店，我所感到的富足，是清晨从花园的劳作中起身，看见蓝色大海的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