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因

“知因”是你的名字，我起的，盼你知因果，晓来路，载福前行。

也许是因为我跟你爸爸的爱情太过崎岖坎坷，也曾闹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也曾穷到有情饮水饱的地步——恋爱七年才结婚，又四年有你，你两岁时我与断绝关系的姥爷之间才开始破冰……

漫长的前因，想要你明了，或者不如说：

父母百转千回仍坚守的爱情，想要你知晓；你是浓烈爱情的结晶，想要你知晓。

得知怀孕的消息是在冬季。

我揣着明亮的秘密去上班，要花很大力气勉强藏住喜悦。

你的爸爸送加餐来，不过是面包牛奶，可是他细心地加热了那盒牛奶，暖意丝丝渗入心里，抵达你。

我们都想要个女孩子。你就是个女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大多紧闭双眼没头发。你却满头乌发，大大的黑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我。

奶奶一见你就说：“这孩子嘴巴真好看！”

可不是嘛，像稚嫩的花骨朵——于是你的小名就叫“朵朵”。

我闻着你身上的奶香寸步不离守着你，趴在你的小床边写你，用淡淡的彩铅配图，一本一本日记都是你。

你的爸爸每天下班回家洗过手就直奔你而来，他的目光穿过我仿佛我是透明的，他的眼里只有你。

你是这样的珍宝。

无论是我还是你爸爸，从那时到现在，这一点从未改变。

——只是，我跟你爸爸分开了。

在你十六岁生日这天，跟你讲述前因要你知晓，而当年那块基石已不复存在，不讽刺吗？

不，一点儿也不。

我们之间的变故，完全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宝贝，你是自爱中而来的，你凝结并升华了爱，使它继续流动不断裂，终我们一生，爱将汩汩滔滔继续涌向你，注入你。

印象最深的，总是那些哭泣——

幼儿园时因为别人的手比你白，你哇哇大哭；

小学时因为女孩子们之间分分合合的友谊；

初中时被有心针对你的男生把书包藏了起来……

而事实上，你根本不是爱哭的孩子——除了在电影院里。

你总有好友相伴，很容易原谅别人，爱臭美，能自嘲；你温温柔柔又大大咧咧，自信，舒展，开得起玩笑，一点儿也不“玻璃心”。

你说：“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你说“：爸爸当年是不是有点儿PUA你啊……这个不能忍！不过，如果内心够强大，就不会那么受伤啦！妈妈跟我学，自信一点儿吧！”

你说：“妈妈，别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我用不上。”其实我并没有。

今天的风里微含凉意，太阳照在侧脸，有难得的温存。

我在街上走，想着你的懂事，你的笑容，你揽着我时的温度……

我把脸藏在口罩里哭，眼泪一串一串，都是我的，想念也是我的。

你说：“妈妈别难过，见不了面没办法，让我们一起努力，然后顶峰相见！”

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总是你在安慰我？

难道你真的已经十六岁，不再是我怀里梦里的小宝宝？

我看着你选的四张自拍照，犹豫。

这并不是那一组照片当中我最喜欢的，却是你和你的好朋友最喜欢的。

我知道那有什么不同：我喜欢那些你看上去像个小姑娘的，而你们喜欢那些看上去像个大姑娘的。

于是我决定用你们喜欢的那一组照片，因为——永远尊重你，这就是我爱你祝福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