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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虞訸 | 来源:发表于2019-12-14 14:07 被阅读0次

    很快四年的学习生活就要结束了,军想着那些过往,除了为自己的不成熟、不理智而悔恨外,更多的是他觉得他比之刚入学时的懵懂有了很大的改变,特别是这一年多的学生会工作经历重塑了他的个性。 好久没有回杨树沟了,军也有点想家,想着家里的奶奶。 杨树沟正是豌豆开花,麦子抽穗的时节。 这天正是娘娘保的那个苦命的孩子满月的日子,一大早军奶奶就包了柜子里的那十二个鸡蛋去了娘娘保家。 最让他们一家感到欣慰的是,娘娘保的媳妇汪秀生了个儿子,他们家好说歹说也算是后继有人了。那天是军奶奶当的“老娘婆”(接生婆),头两天娘娘保的妈就让军奶奶摸了胎位,军奶奶断定不是半夜就是三更。军奶奶是庄子上出了名的“老娘婆”,打军的叔开始,庄子上的那些后生丫头们大多是经她的手来到人间的。这两年年龄大了也跑不动了,关键是好多人是选择在半夜里来的,有些远的也就不专门来请她。可是娘娘保家是邻居,是风火墙,军奶奶也念及这一家的苦楚,老早也就答应了汪秀的婆婆。 这一个月里军奶奶得空就往娘娘保家跑,眼看着这个一生下来就没爹的娃儿睁眼、洗三、满月。 这个娃儿他带着响亮的哭声来到这个世界,在反复挣扎中已经消耗掉所有力量的秀儿,看着军奶奶抱到自己面前的婴儿,军奶奶说是个“带把的”。她布满汗水已经苍白得吓人的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心里默念着:“孩子他爹,你看到了没有,我给你们杨家生了一个儿子,你们杨家有后了!”   这汪秀一开始就没下奶,军奶奶也是用尽了各种手段,可就是不奏效。关键时刻还是聋拐家的帮了忙,他们家有只奶驹驴,聋拐的妈平日也就喝点羊奶。这下一听说这个事,二话没说就答应让汪秀的婆婆每天早上拿着个罐头瓶子来接。每一次都是聋拐挤得满满的,汪秀的婆婆好几次都把揣在兜里的钱想硬塞给聋拐的,可是聋拐说什么都不肯要。娘娘保的奶奶看着这个自己的重孙子也是高兴得很,况且还是个儿娃子,精神头也是足 了些,每天不是在烧香就是在磕头。那天她看着这个肉敦敦的娃娃也是抹了一会子眼泪,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这是娘娘拨执着来给的,我们的娘娘保以后就有烧纸的人了,你看这家伙跟我们的娘娘保“活辍皮”。她也就把这个娃娃 “保儿”“保儿”地叫,一家人也就这样叫了。再说这保儿也是吃了羊奶的缘故,身体也是一天天的见长,不知不觉已是满月了。 娘娘保的爹还没见上孙子一面里,因为是月子里,做公公的当然是不能进月房的,即使是外人也是不能进的,平日里也只是娘娘保的妈、奶奶、再就是军奶奶、聋拐家的见过。 军奶奶来的早,保儿已经让他奶奶抱到了堂屋里了,娘娘保的爹正“搞摸”里。 “来,我来看一哈我的大孙子,我的亲孙子”,说着眼里已满是泪水。 “哦,军奶奶来了,快坐下”,军奶奶掀开门帘进了堂屋,娘娘保的妈看见后忙招呼着要她坐下。军奶奶把装着鸡蛋的升子放在了八仙桌上,说:“这有几个鸡蛋,给秀补补身子,也不多,今年天冷,这一帮鸡下蛋迟……”,话还没说完,娘娘保的奶奶连忙拉她要上炕,“把你都还有谢里,咱上来,上炕来。” 军奶奶把鞋在地上莿了两下,也没谦辞就上去了。 娘娘保的爹还抱着娃娃看里,嘴里一直在说:“叫爷爷,叫爷爷……” 娘娘保的妈在一旁说:“叫里,会叫的时候他就叫里,你着什么急里”,说着接过娃娃送到媳妇的房里去了。 寡妇生了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遗腹子,相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在经历了不幸后一种上天恩赐的最大幸运。娘娘保一家也就沉浸在这巨大的天降的吉祥里。 可是接下来,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杨家的桌面上了。就在那天汪秀的爹妈也来了,一来看月,二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那汪秀的妈和汪秀一见面就是哭做一堆,她妈一个劲的诉说着:“我的苦命的丫头,你的苦才开始哩!”“丫头呀你生下来就是给家们杨家拉娃的命呀!”等等。汪秀的爹也是没有好脸色,茶也不喝,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抽烟。 那个娘家的妈哭得是力大不泄气,足足半小时工夫后,来到堂屋里,八仙桌旁的椅子上一坐就说开了:“亲家,我的丫头到你们杨家三个月就守了寡,这是我丫头的命,我们也就认了。如今,你们杨家的根脉也算是立了。现在是这话,反正我们的汪秀也是没有奶水,这娃儿也是一直吃的羊奶,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的汪秀我们就要领回去里。我的丫头还小,还要活人哩,不可能在你们杨家守一辈子……” 这汪秀的妈这一通话说的也是娘娘保一家没了声音,半响后,娘娘保的爹说话了:“亲家,你也不要生气,有啥事我们一起商量。我们也为秀儿可惜,谁的儿女都是父母身上的肉疙瘩,我们也就是一个独苗儿。我们也是想着不行就……” 娘娘保爹的话还没有说完,秀他爹就打断了:“你不要想了,就是她妈那话,现在娃娃小,我们也不说撒,就三个月,我们一天都不多在杨家蹲。” 娘娘保家原想的是招夫抚子。招夫抚子这种事,村里也有过,但那是夫妻二人自立门户后,夫亡子幼,女人再招夫进门,支撑门户,这种替人拉磨的事,一般情况下,只有条件特别差的男人才愿意。可是杨家的情况不同,秀儿是依靠公婆过活,要招个男人进门抚养孩子,为公婆养老,那就更没法找到好男人。 娘娘保的爹接着前面的话又说:“再说,我们也要听秀儿的意见,毕竟这里是她的家,保儿也是她的儿子,再怎么也要听她的。亲家,先不急,等等。来喝茶”,她让娘娘保的妈重新倒了热茶,招呼着喝,又给秀她爹点了烟。 秀儿的爹妈连娃都没看一眼,只是可怜她的丫头命苦。坐了一阵,也就走了,娘娘保一家也没有强留。 秀儿的爹妈走了之后,娘娘保一家也是急了,估摸着这亲家的关难过。原本孙子带来的些许喜悦一时荡然无存了,又为眼前这一档子事感到着急。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也是没了章法。 这事才开始,以后有闹不完的风波。再说军的弟弟,我们的兵呢,这一段日子也是只能继续跟着何军人干修建。春种过后,何军人承包了乡上信用社的十间办公用房,兵也是一直给何军人操心。那时候,建筑队里都是杨树沟的人,而且大多都是何军人的“个(guo)家人”,有些是叔伯家的、有些是当家子,还有些是侄儿子们。当时杨树沟一带都叫他们是“何家军”,应该说兵做为一个外姓人,在这里是没有地位的,可是兵却深得何军人喜爱,委他以重任。一方面是兵人麻利,眼色好,端茶、递烟很是顺手,俗话说:小恩惠买转帝王,时间久了,何军人就自然觉得兵这个小伙子不错。另一方面兵勤快,善于学习,一同去的几个年轻人里就他的技术过硬,能够独当一面的解决问题。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方面是何军人是有他的私心的,他家的婆娘只生了一个丫头后就再没有生长,他也是到处寻医问药,连迷信也没少讲。尽管“领兄”“领兄”的叫了十几年,这香火延续的问题也是没有解决。如今也是四十过了的人了也就死了心了,只想着将来招个女婿进门,自己的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现在他看着杨家的这个老二人不错,也曾跟自已的女人在被窝里悄悄盘算过,两个人也是一拍即合。 这兵也是干的砌墙、抹灰的活,可他比那些一起去的几个都灵泛,几年工夫已是队里最拿手的了。泥水工为了砌的直顺需要挂线,竖线下有个铅锤,使竖向砌的砖块不里出外进,保持垂直度;横向挂线,保持水平,要在一条线上,不能这块高那块低。小时候兵常他外爷砌墙时,时不时拿个钱锤子出来,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他觉得挺神奇的。如今他也是练就了一副好眼力,常常指挥着六二四他们一帮,有时还会让他们拆了重新砌上。也因此,何军人也是很放心兵,有时也让兵把把关,日子久了六二四那几个就私底下“二纳”“二纳”的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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