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亲要搬到城里去住,清理老家的房子,父亲说该撇的撇,该扔的扔。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子想起老家房子里有我保存多年的信。可是我在外地一时回不去。那信已二十多年没动,怕给老父亲添麻烦,就没跟父亲讲,想扔了就扔了吧。谁成想前几日我回去,在父母的新居里跟父亲提及此事,父亲竟然说看到了,留着呢。我兴奋极了,赶紧去取回来。
(一)装信的小匣子
那一只陈旧的小木匣子,紫红的底色,上盖描画着两只大牡丹花,一只白边儿,一只金边儿,每只四五片宽大的绿叶子,叶子上的筋脉清清楚楚。沿匣子的边缘,描画着虚实两行框子,一行金,一行白,四角画着米字格,框着两朵牡丹花。匣体两侧,各画一大串紫葡萄,青枝碧叶。那是年轻时的父亲亲手画的。匣子则是母亲结婚时从娘家带来的,是她父亲用过的,母亲用它装账本和票据的。这样一只历经几代人的木匣子,怎么能扔掉呢!
那上面已落满灰尘,我沾了清水擦拭好几遍,小匣子才透出幽幽光亮来。摆在现代气息浓郁的房间里,显得那么陈旧,古朴,沧桑,我仿佛看到五六十年前,父母亲年轻时的时光。
那时母亲是生产队会计,也是村里最文静最漂亮的最有文化的姑娘。媒人踏破门槛。父亲是城里下放青年,家里一贫如洗。但父亲聪明好学。母亲说当时能嫁给贫穷的父亲,完全是指望父亲能带她进城。
母亲说:是你姥姥看中他了。说跟了他一辈子不会受苦。父亲喝一口酒,笑呵呵,说:你姥的眼光最高,我就佩服你姥。你看看我这一辈子对你妈咋样?还真是,现在看来,母亲在姥姥五个女儿中是最享福的了。虽然一直在农村种地,可生活无忧美满幸福。近几年母亲患病,全靠父亲精心照料。父亲看着患病卧床的母亲,调侃的说,你看看现在我是不是把你带进城里了!母亲撇嘴笑他。
那时父亲正无师自通学画画,村里人家的大柜,炕琴,他画了不老少。结婚时母亲带来这只木匣子,是完全紫红色,不带任何图案的。是父亲在新婚第二天就把这只木匣子仔细描画上吉祥富贵的牡丹,葡萄。而且父亲婚后接任了母亲的小队会计职务,并也用这只木匣子装重要的账本票据用。后来父亲任大队会计,后来又开工厂,生活的日新月异,这只小木匣子被遗忘了。
我十二三岁时,喜欢文字,经常与要好的同学通信,我又特别重视感情,信是绝对不能扔的,必须保存。所以从旧物堆里翻出这个木匣子,装我所有的信。直到我结婚离开家。直到没人给我写信为止。
这只充满回忆的小木匣子摆在那,我心里思绪翻滚。那里面的信,我非常清楚都有谁的。虽然年隔久远,具体内容记得不清,但那一段清纯岁月镌刻在我心里,永远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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