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这到袭人话里有话,就问:
“我的儿,你有话只管说。近来我因听见众人背前背后都夸你,我只说你不过是在宝玉身上留心,或是诸人跟前和气,这些小意思好,所以将你和老姨娘一体行事。谁知你方才和我说的话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头一样。你有什么只管说什么,只别教别人知道就是了。”
“我的儿”这个称呼,王夫人是前无呼应,后无跟者。
接下来王夫人说因为三个原因,所以将袭人看做“老姨娘一体行事”,就是承认了袭人是宝玉妾的位置。那三个原因呢?
一、别人都夸袭人,名声好;
二、袭人对待宝玉非常上心,态度好;
三、刚才袭人的话很和王夫人的心意,性情好;
袭人听了王夫人说了这些,然后就接着说:
“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就好了。”
这个建议让人恍惚有了姨娘的口气。不要说王夫人听了会“吃了一惊”,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王夫人听完袭人这句话,吓了一跳,忙拉了袭人的手(如此亲密)问:
“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
王夫人有此问就害怕宝玉在大观园里胡作非为,做出更严重的事情来。
袭人一听王夫人多心了,赶忙回答:
“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事,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做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後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
袭人解释自己让宝玉搬出大观园的原因如下:
一、宝玉大了,里面姑娘多,不合理;
二、宝玉和黛玉、宝钗住在一起,不方便;
三、宝玉搬出去,可以预防再次反错误(比如金钏之类的);
四、宝玉搬出去可以防止流言;
五、宝玉搬出去之后,对王夫人也是一件省心的事。
还有一个不能说的原因,袭人当然不会向王夫人说:就是也为自己的前程考虑的;对宝玉的规劝也就是对自己前途的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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