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今年70岁,患有高血压、高血糖,上个月又因为心梗做了支架手术,放了三个支架才改善心脏供血情况。心梗发生的时候,婆婆正在我们这帮忙带孩子,公公一个人在老家,非常危险。
公公本来也在我家,但他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坚决要赶回老家去种姜。因为有老板承包了村里的姜,只要种下去,收成的时候不愁卖。公公为了挣这个钱,不顾大家的反对,还是回去了。
公公一直不太习惯住在我们这里。年轻时,公公负责家里的大事,婆婆除了和公公一起干活之外,家务活也是我来做。几十年来,公公在生活方面非常依赖婆婆:吃的饭婆婆做,穿的衣服婆婆洗,洗澡时要换的衣服要婆婆找好,家里什么东西找不着了也需要婆婆。总之,一切生活上的事情,公公习惯了婆婆给他弄好。年轻时这样没有什么问题,年纪大了,外面的事情干不动,家务事又做不了,闲下来的公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成了对别人没有用处的人,他感到十分无聊和烦闷,便总是在子女家住上几天后,又要回老家种他的地。
公公很为年轻时的自己感到骄傲。除了种田,他还做过很多年卖小鸭的生意,小鸭是用很原始的方法孵的——用炒热的谷壳来孵。因为谷壳每隔几个小时变冷后又需要炒热,他便长年累月地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辛苦是辛苦,但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一千多块。那时候,还有人跟着公公一起学做生意。就这样,家里的三个子女都陆续上了大学。
公公年轻时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天南地北地跑了不少地方。但在我这里有一次单独去买菜,过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有回来,那天正好他的手机放在家里充电,大家也联系不上他,婆婆沿着家到菜市场那条路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他。最后,他被警察给送了回来。原来,他回来时走错了路,也不知道我们家的具体住址,幸好记得他儿子的电话号码。从这以后,我们对他单独出去都感觉不放心,总是叮嘱他要带好手机。
年纪大了,很多事由于身体的原因已经做不了了,但公公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依然很固执地认为自己能行。为此,家里人没少跟他生气。
公公对人很随和,但事实上他是个好强的人。不管大家怎么劝,公公还是不屈服,在我们这里仍然不忘留意街边哪个摊卖什么能赚多少钱。去年,在我这儿做了疝气手术之后,又坚决地回了老家。没过多久,家里亲戚打来电话,说公公骑着摩托车跑老远去买板栗,准备自己零售赚差价。板栗也是靠摩托车运回来,堆得车前面的踏板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儿子特别生气,气他爸折腾自己的身体,气他爸不顾他作为儿子的感受。果然,没过多久,公公的脚就开始肿了。
直到这次心梗病发,公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手术回来之后便说,家里的活不干了,以后就安安心心地带孙子。每天也认认真真地分好药丸,跟以前吃药的态度大不一样了。
无论在哪个年龄阶段,人都需要学会适应。年轻时,我们要学会怎样融入职场和社会;而等到年纪大了,则要学会不逞强,放慢脚步,去适应老年生活。
从以前的一家之主,到现在的需要人照顾;从以前的身强力壮,到现在每天需要吃好几种药;从以前的被人需要,到现在的需要别人……公公经过多年的抗争,现在终于可以面对自己的状态。现在,公公每天和婆婆一起,学着买买菜、做做饭、带带孩子,对一直秉持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观念的他来说,这是个不小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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