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

            张晓林

在歌手韩红未把《天路》唱火之前，我的心里也有一条天路，只是后来她的天路唱火了，我的天路变窄了。

仅存的城墙

我是在一个叫八角的村子上长的大，我所谓的天路就是路经八角村的一条乡级公路。八角村隶属于山西省神池县，八角村因八角堡而得名，八家堡是明三关边防要塞，老早前整个八角村都被城墙包围着，村里人又在城墙上挖窑洞住着，一盏一盏的玻璃窗户就像排成一排的星星一样，随着太阳的移动反着光亮。站在城墙下面的公路上向上看，渺渺炊烟直通云霄，烟囱像是插在了云端里，分不清到底是烟还是云。 躺在城墙上看中秋的月亮，你感觉那个玉大盘子就盖在你的脸上。

记忆中的烟囱稍候...

我记得以前有人在网上看了城墙的图片问我：“城墙那么高，你们又住在城墙的脖子位置上，你们是怎么爬回家的，”其实城墙只是外面高，里面它的高度也就是我们窑洞的高度，我也不知道那个年代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修葺了这样一个里面极低，外面硕高的建筑。城墙目测应该高有九米多，宽应该有五米。现在我离开村子已经二十年了，风雨摧残，不知道这些年它的体格还是不是我记忆里的尺寸了。

站在下面向上看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讲，城墙修于明代大概1490年左右，也早就不完整了，还是日本人来了帮忙修好的，只是日本人走了以后，人们日子一年年好了，村里人口也日渐增多，城墙围住的面积早就不够村里人居住了，家家户户都要盖新房，谁家缺泥少砖了，就就近朝着城墙借，原本完完整整的城墙被人们挖成七八岁孩子的门牙了，残缺不齐不算。村里人为了出村耕作方便更是随随便便就把城墙推倒修成路了，直到近几年城墙被列为文物被保护了起来才不破坏了，现在保存下来的城墙也就只剩进村的这一点了，断了的城墙怕是再也修不起来了。

破坏了的城墙

我小时候城门洞上还有大门的，是硕大硕大的两扇木门，年久失修都没人愿意碰它，手挨上去准要扎一手的刺，那会我们年纪小，需要十几个孩子才能勉强关的上一扇，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没有了，或许是自己掉下来了，也或许是村里的人觉着不方便弄下来了，我没有记清楚它是哪年没了的，总之是没了以后出入特别方便了。

现在的南城门洞

城墙外是一条通向外面的大马路，城门洞就是那时候人们简易的车站，进城的人都固定在城门洞口等来往的汽车。我家就住在城墙上的窑洞里，我天天爬在窗台上看那条路，想象着它的尽头就是书里的大城市。天路是我妈妈给起的名字，她老是和我念叨：“只有好好念书，出息了才能离开村子，才能有好日子，那条路的尽头才是你未来的归宿。”小小年纪的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北京、上海都在电视里，学校时髦的老师是从那条公路的尽头来的，赶集时候能说会道的小贩也是从那条路上来的，我哥哥姐姐也是从那条路上离开的，那条路的尽头给了我无尽的遐想，是我童年时读书的所有动力。我看着村里张三家、李四家的人又进城去了，回来总要买些我没见过的稀罕东西，一年四季天天都有人进城，天天都有人在城门洞里讲城里的故事，我也天天听，我对世界的认真大概就是从这些进城的人们嘴里听来的。

儿时的天路

后来我长大了，也如愿离开了村子，只是外面的世界却不如我期待的那般美好，但是村子我也是死活都不会回去住了，现在只有父亲的孤坟还在村里，这也是我对这个村子唯一的眷恋。回去上坟，我老是要在这条天路上走走，想着我的童年，想着曾经我对未来的期待，想着那些老人们讲日本兵的故事，想着城墙上的月亮。

断壁残垣的城墙

路还是曾经那条路，而且比当年的尺寸还宽了，可是我的眼界更宽了，它就莫名的窄了，我对它的尽头也再无期待了..........

我曾经住过的窑洞 长大的那个村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