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沿檐口滴落在地的声音，入夜以后，更显清脆了。这春夜的雨，定是为着这沪上的满园春色而来的，当然，它自身也带着些清新。这样的雨，遇着那漫开的花骨朵，还有那些鹅黄鹅黄的嫩叶头，抑或是无名的草芽尖儿上，该是一幅怎样的雨润春景图？我想，把那些雨水全部变成水墨也不能把那些景色画得完全。

        这是记忆中故乡的雨，也是时下房外的雨，它们都是如此一致。天下，恐怕所有的房檐滴雨之声几乎都这样了。所以不管它近的远的，连绵不断的还是间或滴答一声的，都是如此易入人记忆，又如此易让人心起荡漾。

        生活自然琐碎，世间无处不有尘埃。一场雨，自是淋不去冲不尽所有的劳心费力处，可自会带来一阵清新的空气，和一阵自斟的闲暇。清冽的雨，把所有事物和自己隔离开来，只管走在那湿软的土地上，或是踩着些带水的杂草，整个脚下都是软绵绵的。偶有积水的水洼，雨滴落下，激起一个个细小的水圈，瞬间又消失没了踪影，那可算得最小最小的波澜了吧。许是那些细小的波澜，才让人在听雨看雨时，莫名伤感。只想让这个世界只有那样清澈的雨就好，起码，它们还在空中飘飞的时候，还与尘埃无染。

        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各种园区里面春色，遇着如此一场雨，该是如何一幅幅欢喜的场面。不过，那些雨水和所有的草木生命的结合，本也是春的时节使然，它们瞬间就会成为有宿命的市民一般，自顾春忙，春后各自散，对它们来过的痕迹，只是你难再寻到一点踪影罢了。我们忘了它们可能悬挂在枝头，不记得它们可能滋润着深土之下的根脉。就像这时的城市地铁里，高架上，那些所有的忙碌的身影，那些所有的穿梭的车灯，我们如何去问此刻对于他们今后特定一个时点的意义？雨水，似乎润养了今日的草木就好，琐事，似乎今日排解了就好。久远的意义，似乎也就没有意义。

        所以当面对如此清明的雨，总有些愧色于心，总有些惶然生来。更不敢去思索那些记忆中让人清新的带有故乡气息的雨。在争夺名利中，计较得失时，有太多疑惑是让人不敢去面对那自然中本为存粹的雨水的，在想要找到“吾心安处即是故乡”的答案时，只得停止深问，因为那本就是因雨而来的莫名的挣扎，一时半会儿，也让人难以明白，更别论那些人生终极意义的问题，也实在无从有答案，似乎也只有把自己放纵于无用的忙碌里就能求得一种与生活的苟且一般。

        我实在不能对生活有太多的畅想，或许城市生活天生就有无数楷模供我们膜拜模仿，我们只管萧规曹随埋头生活即可，这个时候，也不用，去听那窗外的雨，不用担心多少落叶更替，不用担心多少春花谢尽，因为来日里，街道井然有序即可，何必增添那些无用的惆怅。或许，街上市民中，唯有我缺少选择罢了。

        一场雨，总不用一直去面对的。只有在它来的时候，在它的滴答声没有被各种身外凡事杂音淹没以后，我们才会聆听到一点少有的苦楚来。雨过后，当阳光的温暖重新抚人心田，我和自己应该又重归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