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掐头去尾计数的话,故事的跨度覆盖了小菲简单的一生:她的母亲,一个丈夫,一个女儿,一个痴汉,一个精神上的情敌,以及三两个“邻居”层面上的朋友。
“情”“爱”二字构成了女人的一生。这几乎适用于所有女性,一半是草地上的爱情,一半是屋阁里的亲情,像花开终有花谢,花谢所幸结有果。
“情”“爱”一生小菲,自然是故事的女主角。她年轻时迷恋欧阳萸,爱的赤诚直率,正是她的性格所致,爱也像参加革命一样,揣着舞蹈剧里火山喷薄似的气力和蛮劲。可惜她爱上的是欧阳萸,他们之间那么不同,似乎人们更容易被与自己大不相像的人吸引,她的眼睛锁在他身上,他紧闭双眼双耳,为一个藏在心中不可得的女人,也是唯一他真正可以交流的人。
于是,小菲永远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成了他视野之外的小尾巴。做不了那个可执子之手、倚靠肩膀、心意相通的人,做一个一生护其周全的照料者,以及虎视眈眈监视着那个空缺的位置,嫉妒的火随时准备把试图侵占的人烧成灰烬。不过,欧阳萸那么清冷、孤独,除了场面上逢迎被招惹而来的蝴蝶,那个可以谈心的位置长久的空缺。
口舌的战役依然时有发生,尤其当欧阳萸并不在乎小菲生活上的疼爱和付出,小菲想要讨回一点回报,或者只是想听听回声,石子投河的涟漪也行。“我困了”,他消沉 痛苦 沉默,像一个巨大的空洞,把小菲想说的话都吸收干净了。
直到女儿欧阳雪长大,那个比肩的空缺稍稍有了补偿。女儿简直是欧阳萸女版的转世。聪明,灵性,散发着清冷清醒的气息。所以她说小菲爱的太笨了,倒不如和那个痴情的都汉在一起,两边都幸福。这很有道理。女人要被男人在心里当艺术女神一样着迷欣赏,男人要被女人当英雄超人一样崇拜,前者是只关风月、超脱现实的迷恋,后者是落到现实、能力导向的守护。就像都汉对小菲,成为一辈子解决困难的守护神;就像孙百合对欧阳萸,成为一朵水仙花倒影般美丽的梦,成了点亮他暗淡瞳仁的星光。小菲的付出对欧阳萸来说是恩情,有的人在柴米油盐热炕头的恩情里浸泡久了,渐渐入心,生出亲情和爱,而也有像欧阳萸的这种,爱情高高悬浮在心室空荡孤绝的上空,只有爱本身能抵达。
小菲的故事没有演化成尖锐化的‘红玫瑰白玫瑰’的矛盾,一是我们的男主角自带出世气质,他不常抱怨,不拈花惹草的折腾、变相的去报复,他怀有看不到希望的梦想,这份痛苦比肩爱情的失落。一是,文革的特殊时期,摧残了他精神食欲的根底,在为生命苟延残喘的生存挣扎里,小菲的实在好处独占鳌头,毕竟连脑袋都要挤出空间让位给胃。一是,垂垂老矣之时,还想最后浪漫一把,好了伤疤才不要再回忆旧伤旧痛,陪他浪漫的旧情人又再次远离了他。我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我不相信孙百合的移情别恋,也不认为浪漫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惧怕现实的窘困,也许是不愿自己的幸福施加在小菲的痛苦之上,这一条还稍微可信些。
无论经历了什么,在垂垂暮年时,小菲还是补缺了欧阳萸手边空缺的位置。生活就喜欢这样,给每个人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的性情,聚散沉浮,绘出的图案似乎使人惊讶,又自然而然。
可能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试想欧阳萸和孙百合这对仙侣,恐怕经受不住文革中的霹雳暴雨,而失去为尊严地位和伙食补助拼杀的劲头,小菲估计早早成了心宽体胖、大腹便便的老妇人。比起更极端的残酷无情和庸俗乏力,生活的平衡法则是否提升了幸福?
母“心”故事的主角副角都谈不上多喜欢,不过,意外收获的惊喜是小菲妈妈,被这样一个精神抖擞,浑身透着生命力的妈妈感动。她从不向你抱怨缺粮少米,你们只需开心的聊天吃饭喝茶,其他的我一个老婆子厚着脸皮、精打细算、“无中生有”也能从门缝里抠出一斗粮食来。生活的压力像一口沉重的大陶罐,她却能头顶陶罐舞之蹈之。她从不会温文软语,她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让她只能以这种要强的方式说话,可无论忿骂还是嘲讽,你都能感受到一种鼓舞,那些蹦跶着的糙话语也带给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激励。多需要这样的女性,弓背撑起破落的家,不止是尽可能的修复挽救家中破败的景象,更像每日清晨一炷醒脑清神的香,成为信念支撑的源。母亲的伟大,不仅是孕育了生命,更是撑起一片天,我们是在她的庇荫下才得以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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