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欢乐、从容——刘姥姥进荣国府的三重境
《红楼梦》中的刘姥姥,六进荣国府,前三次详写,后三次一笔带过。刘姥姥每次进荣国府,发心不同,身份不同,生命状态不同。一进荣国府,一个打秋风的求施舍者,见人就拜,卑微忍耻,生命屈膝折叠。二进荣国府,以穷心还人情的回礼者,把乡村野趣带进荣国府,把欢笑带进大观园。贾母去世,豪门势败,门庭冷落,刘姥姥接连三进荣国府,是看望帮衬者,为熙凤求神许愿,救巧姐于危难,真诚仗义,果断从容。
刘姥姥六进荣国府,从卑微退缩到仗义报恩,生命从曲膝折叠到挺立从容,刘姥姥做了什么?带给我们怎样的人生启示?
一、艰难处,积极营谋,韧性生存
刘姥姥帮衬着女儿女婿过日子,日子艰难,寒冬来临,缺米少柴,冬事未办。相比女婿喝闷酒撒闲气,刘姥姥想出办法,到京城链接关系,谋好处。
天未亮,没吃早饭,就带着板儿进了城。说着容易做起来难,来倒荣国府大门前,大石狮子,簇簇轿马,挺胸叠肚的守门大汉,这豪门气派压服了刘姥姥,她紧张恐惧,退无可退,硬着头皮,蹭到跟前,倒身下拜。
见了周瑞家的,连称“嫂子”,谦恭至极。
进入荣国府,当当的自鸣钟让她受到惊吓,见了平姑娘赶紧拜,见了王熙凤更是拜了又拜。频频屈膝下拜,艰难备尝。
贾蓉来了,刘姥姥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别扭尴尬。
开口求乞,含羞忍耻,做低伏小,哪有颜面?
听到王熙凤告难处,心里突突的,唯恐白来。听到要把给丫鬟做衣服的20两银子给她,喜得浑身发痒。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虽然来时乐观,得不了好处,可以见见世面,可这一趟,开口言语恭敬,遇人就下拜,处境卑微,生命一次次折叠,令人心酸。
可是,再艰难再紧张,刘姥姥都挺过来了,拿到了度日的银子。
二、与人交,本真本色,你乐我乐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带着一车的新鲜瓜果蔬菜,还人情表感恩,穷有穷心,以礼相交。
贾母留住,游了大观园,赴了螃蟹宴。见所未见,饱了眼福;吃所未吃,饱了口福。真是开了眼界,不枉此生。
刘姥姥见贾母众人喜欢她的村野故事,就讲给大家听,引出宝玉去祭奠那个雪地抽柴的女子。
被横三竖四地插一头各色菊花,知道被捉弄耍笑,不以为意,欣然正解,维护了和合气氛。
王熙凤想要让刘姥姥给贾母取乐,她便放开了表演。一句“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笑翻众人。
吃鸽子蛋,放大自己的笨拙粗鄙,给大家欢乐。
刘姥姥夹在一群贵族太太中间,以俗气交融贵气仙气,本色本真,你乐我乐,收获了荣国府上上下下人的喜欢尊重,王熙凤让刘姥姥给女儿取名,鸳鸯送衣物时谦虚客气。
刘姥姥被贾府专车送回村,赚足了风光体面。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合乎礼尚往来交往原则,在大观园,奉献欢乐,收获欢乐。
三、知恩图报,有情有义有办法
听说老太太没有了,正在地里打豆子的刘姥姥,唬得连豆子都拿不起来,在地里狠狠地哭了一大场。也顾不上家里的活计,天不亮就进城了。
三进荣国府,刘姥姥带着外孙女青儿,见到王熙凤骨瘦如柴,神情恍惚,心里悲惨起来。王熙凤褪下一只金镯子交给刘姥姥求神拜佛,刘姥姥不接镯子,说道:“我替你求,还愿你自己还,要花什么自己花去。”
王熙凤让女儿拜刘姥姥,认干娘,留下青儿住几天时说出“既是咱们一家,这怕什么”的恳切话语。
刘姥姥四进荣国府,巧姐被卖,人人没有办法,哭作一团,却难不住刘姥姥,说了句“扔崩一走,就完事了”,带着平儿巧姐逃离虎口。
五进荣国府,把巧姐送回来。
六进荣国府,给巧姐作媒,和王夫人讲怎么升官、怎么起家、怎么子孙昌隆的话。这时,贫富之别没有了,贵贱鸿沟消失了,刘姥姥自在从容地高谈阔论。
清代点评家涂赢在《红楼梦论赞》中说:“刘姥姥深观事物,历练人情,一切揣摩求合,思之至深。是真肝胆,真血气,真性情之人。”
刘姥姥六次进荣国府,生命从折叠的卑微,到挥洒本真的欢乐,到来去谈笑的从容。一个普通的乡村老妪,因为勇气,因为真诚,因为有情有义,一点点释放生命能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人的难处时出力,是普通人生活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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