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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被偷窥狂盯上是什么感觉？
起码在跟李修恋爱前，我对这类人群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不健全人格的爱，注定没有未来。
自打记事起我就常听见父母吵架，每次闹得凶了，他们就会把话题引到我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他妈用得着受你这窝囊气？”
“好，好啊，有种你就跟外面的狐狸精过去，叶然以后没你这个爸！”
诸如此类的话语我听了无数遍，后来他们和平离婚又各自重组家庭，我便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父母要供我读到大学，而我因为怄气，高中毕业就去了一家酒吧上班。
除了春节发条祝福语露个脸，几乎与他们再无联系。
调酒师的工作既忙碌又无趣，干了没两年我就腻歪了。
就在我准备下个月底搬离这座城市的时候，家门前一张平平无奇的便利贴纸打破了我原本的平静。
某天傍晚我照常回公寓，带着满身酒气掏出钥匙开锁。
我眯着眼对准钥匙孔，低头才发现门把手旁边贴了一张蓝色的贴纸，于是顺手撕下来。
原以为是什么推销或广告，可定睛一看，我感觉整个后脊背都凉了一下。
[然然为什么要搬走呢，好伤心。]
[这两年，我以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楼道里光线暗淡，昏黄的圆顶灯映亮了公寓长廊，周围寂静得不像话。
我平时习惯独来独往，别说朋友了，性格差劲到连个喝酒的伴儿都没有。
而且这栋公寓楼的户主，我一个也不认识，唯一打过招呼的就是看守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
房东太太那边我还没说退房的事儿，这家伙怎么知道我要搬走？
甚至都叫得出名字……
酒精所带来的眩晕感令我头脑昏沉。顾不得去多想这张贴纸的来意，我开门进屋，随手把纸揉皱丢入垃圾桶。
此时的我并未过多在意，只当它是个恶作剧。
浴室里雾气缭绕，我站在莲蓬头下冲澡，洗漱台的手机播放我最爱的抒情音乐。
伴随着轻快流畅的曲调，排气扇的隔挡中间似乎有小红点在闪。红光微弱，镜头对准了浴缸这边。
这间公寓我住了很久，却未曾察觉到房间角落里被安装了监听器和摄影仪。
以及那个身居幕后偷窥了我两年的男人。
2、
第二天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浅色地板上留下一道明黄色的光亮。
我睡眼惺忪地醒来，撩了下刘海翻身往里躺。
惬意的休闲时光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打乱节奏，在这个难得能轮班休息的周六，一阵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喂，叶然，你今儿个有时间没？”
打电话的大男孩是我酒吧的同事，何言，长得帅又有钱。
何言来娱乐场所兼职，完全是为了体验生活，结识更多圈内的帅哥。
听着对方爽朗的嬉笑声，我满是疲惫。昨晚喝了太多酒，早上嗓音都沙哑了。
“有屁快放。”
对面的何言嘿嘿直笑，随后指明来意。
前几天何言新交了个男朋友，是名身强力壮的搏击教练。他们周六晚上要去约会，何言拜托我跟他换夜班。
我挠挠耳朵，“行吧，你注意安全。”
何言甜腻腻地道了谢，匆匆挂断电话。
当初我俩刚认识的时候，何言就大方挑明自己喜欢男人。因为家里人不同意，他才赌气离家出走。
我孑然一身，对亲情爱情那些没什么特别的执着，也一直搞不懂何言嘴里的真爱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周六晚上酒吧最热闹，放眼望去一堆俊男靓女。
这天我照常站在吧台前工作，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径直走过来坐下，点了杯鸡尾酒。
男人留着金发，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乍一看像个混血儿。
或许是发现我在瞧他，男人抬眸朝我礼貌微笑。
“李修。”
“啊？”他笑得如此灿烂耀眼，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接着，男人放下酒杯，手撑右脸笑眯眯地看向我，眼中有抹化不开的柔情。
“我的名字，希望你记住。”
3、
我和李修相识于酒吧，他的风度翩翩和优雅谈吐深深吸引了我。
光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李修的背影就足够迷人。他总是面容温和，对所有前来搭讪或是问候的人回以微笑。
就如同初冬的暖阳，温暖明媚。
虽然缺少了夏日的蓬勃热情，却独有种淡漠如水的君子风范，温润而泽。
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完整，以至于性格孤僻难交流。
14岁那年我父母离异，他们很快便重组了新的家庭。
而我就像个累赘。
说句不好听的，其实他俩都不想抚养我，只是碍于脸面不好意思挑明立场。
索性我主动提出独立生活，省得他们太难堪。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们欢欢喜喜支付了四年生活费，非常贴心把房子留给了我。然后亲吻我的额头，头也不回地坐上汽车扬长离去。
从那以后，我不敢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
我害怕依赖上别人，更怕被二次抛弃。
李修是个很会制造浪漫的男人，如果不是性取向固定，他应该是属于那种男女通吃的类型，妥妥的抢手货。
这样完美的恋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我。
“然然，我爱你，给我个机会追你好不好。”
认识不到半个月，李修就告白示爱了。
告白当天李修灌我喝了点酒，昏昏沉沉地我就跟他去了酒店，事后都不记得左手的情侣戒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李修的细心周到，让我无法抵抗他的温柔和热情。
订婚这件事他提了很多回，可我第一次谈恋爱，又是和男人，根本没有做好20出头就公开出柜去结婚的准备。
对于婚姻，我有着本能的恐惧。
在第四次被拒后，李修忍无可忍发了火。他仿佛突然间性情大变，差点动手打我。
李修跟我冷战，逼得我只能去找何言求助。
何言苦口婆心地开导，让我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爱李修这个人，毕竟闪婚不是儿戏。
我失眠一整夜，第二天跟李修提出先分开一段时间的想法。
“哈啊，连你也要离开我……”李修把我逼到角落，红着眼淡淡开口。
“然然，你不爱我了，是吗？”
没等我解释完，李修就大手一压捂住我的口鼻，硬生生地将我勒晕并绑了起来。
4、
一杯冷水泼到我头顶，流进了脖子里。
我猛然惊醒，想要擦擦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双臂被缚身后，动弹不得。
“李修？”水滴顺着头发丝往下淌，我晃晃神看清了李修的五官，以及他右手拿着的那把红色剪刀。
此刻的男人浑身散发寒气，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被李修那阴郁骇人的表情紧紧盯着，我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抿了抿唇，心下一紧，“干嘛绑着我，还不快放开？”
闻言，李修微微动容，展现出来的依旧是那副面带笑意的绅士面孔。
唯一不同的是，李修看向我的眼神里失去了柔和的高光，充满了偏执与癫狂。
他冲我慢步走近，拿剪刀挑起我的下巴。
李修俯身欣赏我欲哭无泪的模样，左手拍了拍我膝盖。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他用轻飘飘的语气安抚我，握着剪刀的手却方向一转，剪烂了我衬衫领口。
我吓得咽口水，声音都在发抖。
“李修……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听见了。”李修故意捏我耳朵，呵气如兰，“这就解开。”
我被他蛮横地扔到床上，双手仍被绑着。
疼痛加上恐惧，我的嘶喊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义正言辞到后面的苦苦哀求，无论我如何叫唤李修始终面不改色。
“乖一点，好好躺着。”他很淡定地帮我清洗止血，收走我的手机就去厨房做午饭。
之后的几天我拒不配合，铁链磨破了我的脚踝，搞得皮肤红肿起泡。
我极力抵触他的亲近，不吃不喝要绝食，脾气执拗到李修也拿我没办法。后来他再没碰过我。
被软禁在他家里后，李修便断绝了我与外界的全部联系。
甚至自作主张替我辞去了酒吧的工作。
何言曾经打过两次电话来，李修借口说我生病需要调养几天，随口把人打发了。
我孤家寡人，即便父母健在，自己也相当于是个孤儿。
哪怕突发意外死掉了，也没人会关心。
夜间入梦，寒意侵体，我双腿蜷缩把自己抱紧。李修蹑手蹑脚来到床边，见我在低声呜咽就隔着被子把我轻轻搂住。
“弄疼你了，对不起……”
“我已经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去改变，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
李修喃喃自语了很久，满目深情亲吻我的脸颊。
“然然，你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5、
李修伴我入眠的这天晚上，我梦到了两年前的光景。
刚收到A大录取通知书那会儿，我满心欢喜给父母打电话过去报喜，想告诉他们我考上了省内最好的大学。
可母亲只是敷衍几句就草草挂断，父亲那边也显示无法接通。
回到空荡荡的家，我坐在客厅发呆了很久。
隔了快两小时我收到父亲的短信，他表示自己会支付我大学四年的一切学杂费用，让我把银行卡号发他。
因为工作忙又要顾着新家，父亲让我没事儿别老打电话。
实际上，我一年到头也跟他聊不到几句。
从邮局签收的快递还没有拆开，里面的录取通知书我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样，连带着所有东西一块烧毁。
“对，我不上学了，早点入社会也挺好。”
“你妈也同意你辍学？啧……随便你吧。如果缺钱了就说，我先挂了。”
没多久我便卖掉房子，离开生活了18年的家乡，最后租到那间公寓。
父母曾经答应过，今年会抽空陪我过18岁的生日。可等这天来临时，我只收到他们的礼物订单，东西还得我自己去店里取。
下午天空飘起毛毛雨，我穿上有连衣帽的外套，坐车来到海边。
跟我一样阴雨天不回家、跑来海边散心的还有另一个家伙。
我们中间隔着百米远，自从他出现在我视野中我就一直注意他，比较模糊的印象就是对方个子很高。
许多贝壳被海水冲上岸，我屈膝坐在海滩上静待潮水退去。
目光随意一瞥，我看到男人不慌不忙往大海深处走，那失魂落魄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很快我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周围没有其他行人，而我刚好懂点水性。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冲过去救人。
他像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无论我如何劝阻都不肯回头。
附近水流越来越湍急，逐渐淹没我的脖子。我很害怕这种失重和濒临窒息的压迫感，但就是抓紧他的衣角不松手。
就这么互相挣扎了许久，直到我体力不支慢慢沉入海里，丧失最后的意识。
等我再次苏醒，那个人正趴在我身上做人工呼吸。
我俩忽然尴尬对视，他有些无措地盯着我瞧，下一秒如同惊弓之鸟似的原地弹开半米远。
“……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脑袋埋得很低。明明个头不小，却弯腰驼背怂得不得了。
6、
经此一事我俩就认识了。
他似乎是个哑巴，不懂手语，只会点头摇头和微笑。连名字也写不出。
看着男人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模样，我下意识把他当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由得心生怜悯。
人总是这样矛盾，自己过得一地鸡毛，却见不得半分人间疾苦。
我邀请他去家里吃顿饭，他也乖乖跟着去了。
毕竟是18岁的生日，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度过。
我们逛遍商场买食材，大大小小的手提袋一路上都是男人在拎着。他不挑食，也不嫌累，晚饭的菜几乎都是他做的。
这是我独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和陪伴。
第二天早上男人挥手向我告别，没过几天就提着一大堆零食和菜来敲门。
出于礼貌，我请他进屋。
饭后他帮我打扫卫生，每个角落都清理得一尘不染，做起事来十分贴心。
就在我以为我们已经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时，他突然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所居住的地方被安装了许多监控器。
整整两年，我竟毫无察觉。
再后来，这个人容光焕发大变样，以一副陌生的面孔和身份降临在我眼前。
梦中男人的脸模糊不清，我唯一历历在目的就是对方凝望我时，那无比哀伤和落寞的眼神。
“然然……”
李修贴靠我的后颈轻唤我的名字，梦境至此戛然而止。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因为扁桃体发炎，喉咙犹如火烧般难受。
转过身，我对上了李修的视线。
“李修。”
“嗯。”他低声应下，眼眶泛红。
这家伙，把我折磨成这样却表现得自己更委屈，到底谁给他的脸。
我使劲掐他耳朵发泄着不满，恍惚间竟觉得李修的眉眼与两年前遇到的男人很像。
如此荒唐的想法很快被我否定。
“准备关我多久？”
在一起的半个月里，李修各方面都堪称完美，我也感受得到他对这段感情的付出与认真。只是李修不由分说将我软禁，着实让我有点害怕。
李修沉默着不回答，我便主动投怀送抱。
“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但如果你继续这样发疯，我真的会生气的。你明白吗。”
顿了顿，李修乖乖认错，“对不起，然然。”
7、
跟何言坦白我要和李修结婚的消息时，何言先是一愣，听完我最近的遭遇后当即破口大骂。
“不是，他当初跟我说你生病了不能上班，搞半天居然是把你给关起来了？！”
“就这你还敢答应他的求婚？叶然你脑子没事吧？”
何言捧着我的脑袋前后晃，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该不会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行，我得给你约个心理医生瞧瞧。”
对于何言的愤怒与吐槽，我并未放在心上。
我只知道如果自己错过了李修，就再也遇不到会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也许李修并不完美，但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足够坚固，值得我赔上一切放肆赌一把。
现在的世道，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
我爱他，他也爱我。
这就够了。
婚礼日期是我们一起讨论的，至于亲友宾客那些，我暂时还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即将跟一个男人结婚。李修似乎也有顾虑。
说起来，我好像从没听他聊起过家事。
时光辗转流逝，距离婚期还剩两周。
应着何言的死缠烂打，我重新回到了酒吧工作。毕竟这两年我唯一擅长的，就是调酒。
早上酒吧比较冷清，客人很少。
一位衣装华丽的女士戴着墨镜走进酒吧，几乎是有目标性地朝我而来。
女人手拿白色皮包，优雅地摘下眼镜，举止投足间俨然是富家小姐的气派。
“你就是叶然？”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大方承认。“是。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对方抬起眼皮上下打量，打心眼里看不起人的轻蔑目光让我很不舒服。不过在这种地方工作，我已经习惯了被客人拿有色眼镜看待。
此刻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职业微笑。
良久，女人轻启红唇白了我一眼。
“还以为他看上的是什么货色，居然为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跟家里闹。”
“呃，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人趾高气昂地要反击，却被突然赶来的李修打断。
“李媛，你闹够了没有？！”
印象中李修极少发脾气，尤其是对女孩子。他急匆匆冲过来拽起了女人的手，扭头对我说，“你别误会，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在我一脸懵的全程注视下，李修和那名女士拉拉扯扯离开了酒吧。
直觉提醒我，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李修他，肯定隐瞒了我很多事情。
8、
说好的今晚在他家一块吃饭，结果傍晚八点钟李修迟迟未归。
我原先租的公寓还有十几天就到期，李修让我搬来和他一起住，最近我正在断断续续收拾东西。
满桌子的菜从热气腾腾变得微凉，排骨汤上层的油慢慢凝固。
一整个下午得不到李修的回讯，我孤零零坐在餐桌前，胃口大减。
百无聊赖之际，我决定到李修的书房里找本书解乏。
或许是出于恋人间的好奇心理，我看到了李修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脑，此刻正是睡眠状态，一时忍不住就打开了。
查找最近文件时我很心慌，我怕真能找出点李修和那位女士的“黑料”。
然而我翻遍社交软件和近期存储，又拉开抽屉翻找，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我松了口气责怪自己太多疑时，忽然发现右边抽屉里放着七八个硬盘。
就算是工作需要，这也太多了点。
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我偷看了里面的内容。
几分钟后，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的我，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平息。
李修是个很讲究条理的人，什么东西都要按需分类，就连前任对象的视频资料也要分别保存。
令我感到震惊的不是李修交往过这些人，而是视频里的日常生活片段。
我从来没想过，李修会是变态一样的偷窥狂。
那些画面的刁钻角度、隐秘程度，绝不可能是光明正大记录下来的。
我不死心地一个个打开看，偶然间看到了主人公中还有自己。
最早的那段录频里我染了头发，而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疯子……”
原来我和李修的浪漫邂逅并非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
视频背景是我现在住的公寓，那些偷拍设备李修没时间处理，应该都在原位置。
此刻我害怕极了，关掉电脑就往外跑。
李修恰好这时回来，伸开双臂向我讨要拥抱。“然然，等很久了吧。”
我胃里翻江倒海，连忙推开他。
“别碰我，离远一点。”
李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我在闹别扭，便放低姿态认错。“好吧我坦白，那女人是我姐，今天故意找你麻烦是想逼我们分手。”
“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早点说服家人接受你。哪怕他们不接受，我也照样爱你一辈子。”
“我想死你了，然然。”李修笑意绵绵凑过来亲我脸，被我偏头躲开。
我努力定下心，问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彼此的初恋么。”
此话一出，李修的笑容逐渐僵化。
9、
“是、是啊。”李修回答得明显很磕巴，特意加重了字音。
“你当然是我的初恋，我唯一的爱人。”
时至今日再看李修这张帅气迷人的脸，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哭。
果然，美好爱情只属于童话故事。
先前有多喜欢李修的清冷气质，我现在就有多厌恶。
一想到那些低俗又可怕的偷拍视频，我四肢发颤，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我看来，只有神经病才会做出这般荒唐的举止。
“然然，你怎么了？”
李修见我额头冒汗，以为我身体不舒服生病了，伸手就要给我试探体温。
我及时挡住他的触摸，尽量保证语调平稳，笑道。“我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饭菜你热一热再吃，我先回去了。”
时间临近九点钟，回去就算打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李修不放心我独自夜行，就劝我在他家住一晚。
我一阵后怕，赶忙亲了亲他的脸婉拒。
“没关系的，我上夜班经常凌晨回家，附近的路我也熟悉。”
李修俯身蹭蹭我额头，压声道，“可我会想你……”
“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猴急什么。”我搂上他的脖子给予拥抱，几句嘘寒问暖过后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李修盯得紧，目送我坐上出租车才恋恋不舍地回屋。
当天夜里我照常洗漱休息，特意等到夜深人静时摸黑下床，试着寻找那些监控器。
李修的睡眠时间很规律，基本上不会超过十二点。
我一边回忆视频的拍摄角度，一边观察浴室布局，终于在排气扇后边找到了两个钢笔大小的微型机器。其他角落还有更多。
这些证据坐实了李修确有偷窥我私生活的行为。
只是我很纳闷，这么多玩意儿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安装的，一两年前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连夜收拾行李。
这地方根本不安全，李修迟早会暴露本性。我必须尽快搬家，及时止损远离他。
次日清晨有外卖小哥按门铃，可我并未下过单。
李修做了份爱心早餐让人代送，我拆开包装一看，干净的餐盒上放着一张蓝色贴纸。
[不要走，请别离开我]
看着如出一辙的笔迹，我仿佛大脑宕机，立刻会意了上次那张贴纸是出自谁手。
李修……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10、
我要逃跑的想法被发现了，多待一秒钟都是危险。
十几分钟后，我拖着行李箱来到门口，突然发现门把手自个晃动了起来。
“咔哒”
伴随一道清脆的开锁声，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外头站立着的男人赫然就是李修。
“真叫人失望啊，然然。”
他阴沉着脸往前迈步，用力摔上门。“不是求你别走了么，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
我试图后退，李修先一步掐紧我的脖子，迫使我仰起脸与他对视。
“连你也想抛弃我是吗？”
李修的力气太大，我无法挣脱，被掐得面色发青几近窒息。
天花板吊灯投射下明黄的光线，直直地打在我左手情侣戒上，反射出一道微弱的银光。
李修望着戒指发呆，狰狞表情逐渐变得柔和，不自觉松开了手。
“咳咳！”
我吓得双腿发软，浑身乏力跌倒在地上。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而来，让我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新的认知。
也坚定了我要跟他分道扬镳的决心。
回过神的李修茫然无措，略显惊慌地看了看自己双手，仿佛刚才那个阴森可怖的他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他半跪下来向我道歉，一遍遍地呢喃。
从前李修只要屈尊认个错，我什么都能原谅他。
但此刻，我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此地，远离这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冷静下来后我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
我垂下头沉默不语，李修搓搓手背紧张到乱了呼吸。他一直眼巴巴张望着我，欲言又止，恍若一条面临遗弃的小狗。
“然然，随便说点什么吧，骂我也好。”
良久，我抬眸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指什么？”李修像是没听懂问题，眼神无辜得很。
我不耐烦地回复，“你的病。”
李修瞳孔微颤，语气十分固执。“我没有病。我只是太爱你了。”
11、
听完他的回答，我嗤之以鼻。
或许在李修的观念里，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疯狂的行为侵害到了别人，还执拗地认为那份病态的喜欢和偏执就是爱。
在我的旁敲侧击和深究之下，李修坦白了自己的过往情史。
他今年28岁，却有过十几次恋爱经历，而且无一例外都被甩了。分手理由简直五花八门。
李修出生于富贵人家，但是性格腼腆，比较自闭。
他说自己从小样貌丑陋不受待见的时候，我都怀疑他在讲反话。因为我所了解的李修，容貌气质、学识涵养皆是绝佳。
“事实上他们并不爱我，只是看中了我家的钱，等拿到足够的好处就提出了分手。”
“我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间性情大变，一句性格不合适就抛弃了我。”
“所以为了找到矛盾的原因，后来几次恋爱，我开始通过各种手段监视对方。”
李修十指交叠，攥得指尖泛白。
叙述曾经的遭遇时，李修面色平静，语调缓慢，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
不管他是想故意卖惨还是撒谎狡辩，我都不愿再听下去。
“所以说，就没有一个人真心喜欢你？”
“有，有的。”李修慌忙否定，出神地看着我，眼里的柔情都快溢出水了。
“就是你啊。”
我没好气地笑了，然而李修接下来的一番言论却让我大跌眼镜。
李修脸上挂笑，对于昔日回忆满眼都是怀恋。
“两年前你救下我，还把我带回了家。你的模样和身上的味道，我一直都记得。”
“……你是？”我瞠目结舌。
我万万没想到，李修居然就是当初那个想寻死的流浪汉。
怪不得他第一次来我家做客那天，表现得好像很轻车熟路，连碗筷存放的柜子都知道位置。
我正在心里犯着嘀咕，李修就双膝跪地扑到我面前。
他挽起我左手亲吻戒指，声音发涩。
“然然，你是这世上唯一不求回报对我好的人。我不想你失望，更不想以那副鬼样子说爱你。”
“所以我整了容，改头换面和你重新认识。”
“你是金发控，我就去染发；你喜欢身材好的西装男，我就去健身打领结。为了做你的完美情人，就连牙齿，我也全部换掉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应该会被这深情告白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是很奇怪，听完李修的肺腑之言我非但没有半分感动，反而激起一阵恶寒。
他的执着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就跟疯魔了一样。
“你先起来。”
李修纹丝不动，红了眼眶。“知道了这些，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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