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在80年代的中期,能记住这些事已经是八九上十岁了。所以这些大概是发生在90年代的中期。如今偶有想起发生在村子里的一些事情,还是会令我唏嘘。
阿秀是我村上的村花。她的侄子小学时是同一个班。小孩间总喜欢争高下,比厉害。记得我这个同学和人说最多的就是:“我姑姑很漂亮,她在广州打工。”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里的骄傲是往外溢的。
阿秀确实漂亮,在我记忆里她的五官已经模糊,因为她比我大了十来岁,儿时与她接近机会很少,读书工作后都几乎没怎么碰到过。但她的鹅蛋脸和大眼睛我还是依稀记得的。还有她身材很好,她从外面打工回来穿的衣服让我很是羡慕。
我们村和外婆村仅隔了一条大概20米宽不到的河。河的两边各有一块面积不小的草原地。小时候我们放牛基本上都去这块草地上。而因河里的水只有水源上头水库放闸或暴雨汛期才会铺满整个河床,其余时间河滩都是裸露出来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水流。所以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把牛放在草地上吃草,自己去沙滩上玩。尤其夏天还泡在水里嬉戏摸鱼。
那是一个还披着几分寒意的春夏交替的周末早晨,我牵着家里那头水牛往河滩草地走去。还没走到河滩边草地上,就看见那里已有三五头牛在低头吃着草。放牛的孩娃们聚在草堤上玩,在草堤的远远的另一端还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待我把牛赶放到草地上后,就晃悠到了先前那几个小伙伴边。刚走进就听到比我大一岁的剑波正贼兮兮的看着其他人说:“那个男的是兽医,他爸爸也是。”他看到我过来,用眼神瞟了一下我,又接着说:“他们这是在约好恋爱”
我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剑波伸了伸脖子,往站在离我们很远的草堤另一端的两人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过去。在我看完收回视线后,他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说起来。
从他的嘴里我知道那两人分别是文华他姑姑阿秀,和我外婆村的一位后生。他们经媒人牵线相看 ,已纳吉小定了。现在两人应该是在约会。
当然,其实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约会这一词。就知道那两人以后要结婚在一起的人。那个后生,也就是那个男的。我去外婆村时见过的,比较斯文干净的男孩吧。因为农村人大多数比较黝黑,而他在我印象里是明显有别于乡下人的白净。他爸是我们那一片村庄仅有的兽医,他又子承父业,可想而知他的家境就农村而言,应该是相当不错的。所以阿秀算是定了户不错的人家了。
令我疑惑的是,阿秀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广州打工吗?怎么还在老家啊?毕竟那时自己还是小孩,每天要关心的东西太多,大人的事,尤其是别人的事,即便在脑海划过,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直到有一天在家里听到爸妈聊起关于阿秀的事才又想起她。
听爸妈说阿秀和那个后生吹了,意思就是他们的事没成,之前小定的礼全部退回去了。这次退订让她很是声名狼狈,据说是阿秀没有看上那个后生,觉得不合适,所以想退掉。被退后的那个后生,十分不甘心的在外面放言说:阿秀在广州做的是见不得人到职业,已经是被人睡过残花败柳。
90年代的农村,对女性的穿着是很苛刻的。且不说阿秀在广州具体做什么,就她一身潮流时尚的打扮,已然被很多人认为太过另类,甚至有些古板的人还觉得有伤风化。所以流言蜚语一出,方圆村落对她在广州的职业就有各种恶意的猜想和传播。
那一年,阿秀父母认为她到了议亲年龄,让她把婚事订下来再出去打工。最后阿秀还是远走她乡了,并且嫁在了外地,直到她妈妈癌症去世前才回来。这是很多年后和父母聊起旧事才知道的,因为我自那次放牛后一直没看到过阿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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