匮乏塑造的历史
人类历史中任何社会行为,都有其自然科学的底层逻辑。匮乏就是其中的底层逻辑,之一。
被诅咒的人
在新几内亚岛,由于地理环境不适合饲养猪牛羊等牲畜,使得这个地区有着对蛋白质的匮乏,这些岛上盛行食人之风。食人之风的结果导致“朊病毒”在食人者之间广泛传播。朊病毒大约是一般的病毒的千分之一大小,甚至更小,并且仅仅存在于脑部和脊髓中,它在人体中既不引发任何炎症,也不产生任何抗体,由于它的结构实在是太简单,它甚至连病毒都算不上,而仅仅是一种具有感染性的蛋白粒子,它可以在人脑中造成蛋白质的错误折叠,最后使得人的脑组织变成像海绵一样的中空结构。感染“朊病毒”的人行为怪异,仿佛被诅咒一般在凄惨诡异的狂笑中死去,打开死者的大脑会发现他们的大脑内部已被侵蚀成海绵状,无一例外。
尼安德特人的消失
大约五万年前左右,地球上当时存在的两类人种——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相遇了。这两类人种相遇后发生的事情就是尼安德特人逐渐走向了灭亡,大约三万年前左右尼安德特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造成尼安德特人的灭绝同样与“匮乏”有关。尼安德特人无法制作复杂精密的工具,而当时的智人——山顶洞人早已经拥有制造骨针的技术,从而用于能缝制实用的衣服来抵御严寒;尼安德特人没有精密的语言系统,使得他们很难建立复杂的社会关系,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引力较弱斥力较强,因此很难维持一个大规模的群体并协同行动。智人则不同,精密的语言可以突破时空的限制,可以建立一种人际关系的无形网络,大大减弱智人种的内耗,增强群体的协同性。
旧石器时代与新石器时代
旧石器时代的人们获取生活资料主要依靠狩猎和采集,这种生产方式属于攫取经济。偏于被动,因为无法保证每次行动都能遇见合适的猎物,也无法保证猎物的大小是否足够群体消耗。生活依然面临着“匮乏”的问题。到了新石器时代,人们开始有意识的种植农作物,饲养牲畜,这种方式属于生产经济,可以大大提高获取生活资料的稳定性,从而相对的解决“匮乏”的问题。生产方式的不同是划分新、旧石器时代的重要标准之一。旧石器时代的人往往分散居住,多以150以下(邓巴数)的小团体为单位。新石器时代的农业种植成熟以后,人们开始定居下来,并实现人口的增长。如何将大量的人口维系成一个稳定的团体成了一件颇具挑战性的事,部落和国家政权的雏形逐步显现。
为什么女生能区分出那么多口红色号?
在漫长的旧石器时代已经产生了劳动的简单分工,负责采集的女性需要筛选各种各样的果实,果实颜色的细微差别可以表示出其不同的成熟度,如果一个女性可以用眼睛更好地分辨出颜色的细节和层次,那么她在采集的时候自然就有着更高的效率从而应对匮乏。正是在这种筛选和训练的作用下,女性的眼睛中演化出了更多有助于分辨颜色的视锥细胞,可以更好的将那些成熟的、适于食用的果实挑选出来。同样的事情对于男性来说则困难的多,因为他们忙于狩猎,更多的视杆细胞被演化出来用以追踪运动的物体。
番外篇(自己想到的)
当代迫于政治正确或者女权主义的压力,人们很少敢于主动触及性别差异的话题。但是性别差异到底存不存在?不说结果,看两个有趣的现象:1健身房中的女性和男性肌肉的差别,因为女性天生缺乏雄性激素,所以女性再努力进行力量训练也无法训练出男性的肌肉量。2色盲人群的性别比例,男性色盲率显著高于女性。可能是从旧石器时代采集活动中筛选和训练下遗传下来的基因优势。
殷商的献祭
商朝是一个极为迷信的王朝,3000多年前,鬼神和巫术统治着中原大地,商朝人虔诚地相信鬼神主宰着世界上的万事万物。迷信的根源当然是因为知识的匮乏,然而受制于时代的原因他们显然不会意识到这种匮乏。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把一些“相关而非因果”的事情强行联系起来,正如美国心理学家斯金纳所做的“鸽子实验”所表现的那样。实验中的喂食机制强化并固定了鸽子的一些随机行为,比如一只鸽子正在逆时针转圈的时候碰巧喂食器将食物落下,让鸽子误以为自己的转圈行为导致了食物的产生。鸽子错误地将仅仅在时间上有先后顺序的的两件事建立起了因果关系,这就是鸽子的一种迷信行为。人类产生迷信的本质与鸽子并无太大差别,具体的表现形式之一就是“祭祀”,包括用活人献祭。
三国两晋南北朝
从公元220年汉帝国灭亡到公元589年隋朝建立这之间的369年,这一段时期叫“三国两晋南北朝”。这是一个大分裂,大动荡的时期,战乱和天灾不断交织。“气候寒冷,灾难频发”是学者对这一历史时期难得达成的基本共识。《晋书》中记载,晋惠帝元康二年即公元292年春,四川地区的一些地方出现了竹林开花的景象。竹林开花是气候长期干旱的体现。寒冷往往伴随着干燥,越寒冷就越可能干燥。永嘉三年,即公元309年,旱灾席卷全国,中国版图内的两条主动脉——长江,黄河及其部分支流出现断流,人可以步行而过。这一景象称为“恒古未有之灾”;除了江河断流,另一种可怕的灾害会与干旱相伴而来,那就是蝗灾。蝗虫的繁殖能力非常强,雌虫在交配后会把虫卵产在土壤中,虫卵的孵化受到土壤环境的影响。当土壤的湿度大的时候,土壤中的微生物大量繁殖,这对虫卵的发育起到抑制作用。而当气候长期干旱时,微生物减少虫卵失去抑制,虫卵获得了绝佳的发育窗口进而疯狂繁殖,其后果可想而知。蝗虫的可怕在于它们以小麦、小米、黄米、水稻等主要农作物为食,这与人类食谱高度重合。且食量巨大,在与人类争夺食物的时候异常凶狠。所到之处,粮食耗尽,之后再迁徙他处,留给农民只剩下匮乏——饥饿。“天下大饥”这四个字频繁出现在这一时期的史书中。随之而来的就是社会秩序的崩溃,万民涂炭,盗匪四起。甚至再次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同时由于气候寒冷,北方的游牧民族被迫南迁以寻找新的牧场。匈奴、鲜卑、羯、氐、羌这五个主要的少数民族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大批进入中原地区,这不可避免的要与中原的汉人发生冲突,剧烈的民族矛盾轰然爆发,无休止的战乱和仇杀随之而起。五族乱华,衣冠南渡,正是这段时期中国历史上进行了一次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这一次的民族融合也对中华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明末的地狱
学者认为,17世纪的气候较之如今要明显寒冷,尤其是在17世纪中叶,太阳活动明显减弱,寒冷进一步加剧,从而引发了全球各地一系列的动荡,从明朝晚期的不少记载中都可以看到极寒气候留下的种种迹象。比如,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春,长江中下游及以南地区,大范围冰雪天气40多天,洞庭湖随之冰封。崇祯六年(公元1634年),黄河封冻,冰坚如石。崇祯九年(公元1637年),海南岛下雪,草木尽枯。干燥和寒冷往往相随相伴,当它们发生共振时,给农业生产带来的打击会更加严重。从来没有哪个时代像明朝末年那么冷过,也正是在极度的幽寒之中,各种天灾在明末迎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集中爆发。极度的匮乏席卷全国,深深地动摇了帝国的根基,广泛的饥荒导致了流民的出现,流民的增长导致了义军的兴起。无数饥饿的流民成为李自成军队无穷无尽的兵源。这股被匮乏凝聚起来的武装力量仿佛化作了一具巨型僵尸,哀嚎着爬过明朝的万里河山,无论朝廷怎么打击和剿灭,它都能一次次起死回生、卷土重来。军队所到之处,无疑兵灾四起,但还有比兵灾更恐怖的东西——瘟疫。有地方县志记载,凡事李自成军队经过的地方,全都爆发了严重的瘟疫,他们没有经过的地方则没有疫情发生,说明李自成的军队是疫情的主要传播者。
匮乏带给我们人类无穷压力的同时也再不断地塑造我们,改变我们,不仅塑造了我们的身体,也书写了我们的历史,在其重压下组建了文明,建立了王朝,驯化了动物,融化了金属,让我们一步一步远离匮乏但又从未真正离开过匮乏。从前如是,今后亦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国会演讲时,提出一个深刻改变人类历史走向的观点,他认为,未来的人类社会应该建立在四大基本自由之上,这四大基本自由分别是: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和免于恐惧的自由。
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期望。好日子终会来临,吗?
匮乏塑造的历史——《进击的智人》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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