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还会在梦里重复走的路有三条:
一条是老家的蒲包山上月黑风夜的泥泞山路,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我妈屁股后面数着泥巴坑里的月亮,去看生病的奶奶;
一条是去舅舅家四月晴空槐花漫天的国道石子儿路,我在外婆的背篼下面拎着几串槐花,记住了四月是油菜籽和槐花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就此生幸福了;
还有一条就是我今天想慢慢说的,我家到小学的路,新华广场到幸福街小学背后的小路。
小路我走了四年,从菜地爬到坟山,从广场走到大街,路有颜色是深深的绿,大概跟种的常青树品种有关,大多都是芭蕉杉树万年青,重重的密密的,估计是住家户们讨厌看到树林后面的小学教室,成百上千的捣蛋鬼白天都在教室里面翻天,成千上万的树叶们都愤怒的静默。小树林对面一个一个的小房子顺着小坡蹲着,这使我很长时间放学天一黑就害怕,他们就蹲在树影背后,张着嘴一样开着门,却只有无尽的黑,即使门前野花灿烂,菡芷若兮,深深的绿之后就是黑。
春天的时候,坡上有棵唯一的桃树会开花,每到那个季节我就会被它吸引,我总是在三月因为它深深记住桃花的样子,然后大半年画的花都像桃花,到了冬天就忘记桃花的样子,来年它再开的时候,又被他吸引,这样反复了四年,这辈子说起桃花两个字,都是这深绿色小路的桃花漫枝了。
这条小路特别短,最开始的时候我听见学校的预备铃再冲到教室都来得及,后面政府规划了一块一块地修什么来着,不得不绕一下,但也不过十分钟。
于是避免放学就被逮住做作业,我换着花样从小路绕到周围的路回家,于是发现了桃花树背后的猪儿市场,就是过去人们买生猪的场地,后来有菜市了就荒废成了城里人的小菜园与垃圾市场。倒垃圾讨厌种菜的,种菜的讨厌倒垃圾的,他们在唯一的一颗巨大黄果树的花坛上进行bbs一样的争论,过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不过就是“在此倒垃圾者,男盗女娼!、爱护环境,规范垃圾、谁丢垃圾谁全家死!”全是黑色的跟我人大小差不多的大字,男盗女娼啊,太震撼我那八岁萝莉的脑袋了,我第一次明白了脏话写那么大之后还是有力量的,所以我觉得种菜的以这种恶势力一样的骂街精神已经赢了,最后还是被政府改成了垃圾池。五月桃花落尽接小果的时候,猪儿市场就散发处垃圾和泥土混合的初夏味道,风风和煦,在这里我又遇到了风筝神仙。他是个脑袋油油和我只记住有胡子的老头儿,也只有这个季节他才会到这里来,不管垃圾不管菜地,就一屁股坐在黄果树附近用纸糊风筝,细细的篾条,孝布一样的纸页,形状就是书上画的菱形,没有一点花花儿但是有种说不出的美,我去了很多次很少遇到他在放风筝,都是带着那个好像吹弹可破的风筝在菜地里面补,次数多的我都记不清他是否放过那个风筝,至少现在的梦里,他的风筝是放起来了的。
在猪儿市场的背后与小路并行的老街,认识了至今都不离不弃的小绿呀,那时候她还是个白裙小萝莉,我是个双辫小萝莉,两个小萝莉放学去买两毛钱的小吃,她只吃土豆我只吃藕片,吃完就刚好走完老街,在最后快分路的巷子旁,我们把装小吃的口袋ju一个小洞,相互对望人生享受般的喝完最后的汁水。我以为我的梦里只会有最后小吃的汤汁,而反复出现的是和小绿分路的巷口以及旁边那户人家一直四季盛开的红色秋叶海棠。
——欢迎这些路,一直美妙如初的在我的历历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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