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小溪

一

想起卫，那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在梦里。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 ，清纯。长长乌黑的秀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眼睛像弯弯的月亮。她仍像从前。

我们十指相扣，双眸凝视 ，可终究很快她挣脱了我的手飘然而去。

一惊而醒，已是泪流满面。只觉得很奇怪，怎么会这样?多少年多少事，大脑到底库存了多少往事?为什么一直忘不掉那揪心的伤痛。为什么让一个梦来揭开心灵曾经的伤疤。

卫和我是土生土长的一对，我们那里风水不好，人都皮肤粗糙，唯独她细腻。我们在一起上的小学，因为我们成绩都很好，被村里人戏称为金童玉女，可我觉得玉女她受之无愧，而我无颜于金童，一穷二白的我衣服上有无数的补丁，充其量我就是一块破铜。于她，我知道我喜欢她，可她却妒于我的成绩，有时对我爱理不理，所以考试时我便会故意做错一题，她却又会责怪我这题错的没有道理，说我不认真。我心里却是甜甜的，虽然她是冷着脸。

我们那时候的喜欢无关于爱，因为我们根本不懂感情，那就是纯洁的童恋，但是我又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毕竟我只是个穷小子。当时的喜欢就是能在一起玩，一起学习。我不敢告诉她我对她的喜欢。怕她生气了不再等我上下学。还记得一个夏天的雨后我们放学一起回家，路上很滑，我因为赤着脚在小溪边滑倒，泥浆沾了我一脸，我成了一个大花脸，她拉我起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大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好美，如盛开的芙蓉花，又似天上下凡的仙女。看着她的笑就是很幸福的事，让我念念不忘，直到现在。

二

时光流逝我们一起上了中学，学习的任务也重了，我们仍然在一个班。因为家里没有钱住校，我便跑读，而卫家里让她住校。所以我每天要两回奔波，那时候自行车还是奢侈品，不是家家都有的，我每天两个往返得十多公里。只有周六的放学才能和卫一起走着回来。所以周六便是我除了学习以外唯一的期待。

新的环境新的同学，不再是我们那个穷乡僻壤，我们在这强手如林的地方渐渐失落，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虽然努力仍不尽人意。在一个周六回家的路上，卫对我说只要自己尽力就好了，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她好像是安慰我，也好像是安慰自己。

三年初中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又一起上了高中，但不是一个班了。我依然走读她还是住校，在最初的几个周末，我们仍一起回去。这时候的我们也已成长了起来，读了好多的书，我知道我们现在的样子那应该就是如初恋的情人。我们之间之所以好那是有一个叫感情的东西做纽带。虽然没有说出来，其实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第几个周末，我照例在等她，好久她才在一个男生的陪同下走出校门，那个男生我认识，她们班的，成绩非常好，人也很帅气，听说家里条件不错，姓黄。“你们一路，麻烦照应她了”。黄同学对我说。“好”。我居然说好，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事会发生。果然路上她说以后放假回去不用再等她了。我问为什么啊？她沉默了一会说没有为什么。“是因为黄同学吗？”我说。”“就算是吧，他会不高兴的”。我心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她。他会不高兴，可是你有考虑我的感受吗？我有点窝火。她转过头不再看我，只听她说你不是和那个叫什么海燕的挺好的嘛，好像她爸还是医院院长。你还借她的眼镜。“你瞎说”，我真的生气了，“我那是看不清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题目”。我觉得那是她在找借口。“好了，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不说了好吗？”她好像是在妥协。

三

我知道我已经是早恋了。而且不可救药，不可名状，又不可说，可是又分明看到她和黄同学走在一起，心如被针刺一样的痛。黄同学啥都比我强，他一定能考上大学，只要他追她，一定会追到她，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他们……我好怕他们会情不自禁偷吃伊甸园的禁果，我不敢想象，我有点恨黄同学，虽然我们表面好像玩的很好。我上课开始走神，我在想这就是丛林法则吗？我觉得我很可笑。

她已经在我的世界里若隐若现，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认真把学习搞好。我有好多次动摇了对她的感情。年龄告诉我这就是爱情，我对她那就是爱，由过去的懵懵懂懂变成了感情。初恋的味道，幸福而苦涩。把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也希望她能不误了学习，相信凭她的聪颖，她能够考上大学，我在心里真心的祝福她。无关于以后。

因为一些变故 ，高中最后一年我转到了一个当时认为很远的学校，没有告别，悄无声息。她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而我落榜了。我也是从邻居的口中得知的她的情况。我知道我们没有了曾经。也没有未来。

她终究也没有和黄同学走到一起，听说毕业以后就在北方工作了，好像在天津，也在那里结婚成家了。以至于后来我在去北京的火车到达天津时我都在动情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因为这个城市有她的传说。一座城有时就是因为一个人。真不敢相信有时候一个转身真的就可能是一辈子，想不起跟她的最后见面时间。一晃，当时的青春少年已经有些许银丝。一个没有道别的分别居然有三十多年了，而且终究还是不会相见，不是见不到，而是不想，不敢，不能，不可以。偶尔的回到老家，我会去儿时上学的路走走，那也不是曾经的路了，杂草丛生看不到路。学校早就没有学生了，教室破破烂烂的还没有倒，乡村几乎看不到小孩，不似我们那会儿上学放学成群结队的。小溪的水还在流，时不时地能看到两三个小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一阵风吹来，河里的芦苇发出莎莎的响声，我发现偌大的空旷的乡村就我一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徘徊，不，还有风陪着我。

她回来过吗？她到这里来过吗？我在问自己，应该来过，我在心里说，可是我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不知道最好，也不知道她生活的怎么样？习不习惯北方的生活，那个他对她怎么样？唉，我这是怎么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一定喝着自己酿的甜蜜的美酒，唱着幸福的歌。

恨她吗？没有，对她的恨便是那种无法超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