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

作者: 邱子枫 | 来源:发表于2017-04-05 22:04 被阅读0次

    虎牙——序

    日升日落的每一天,忙忙碌碌,人很容易自我迷失。愿你依窗惆怅时能偶尔抬头仰望闪耀的星空,也许在那闪亮的恒星旁有那么一颗暗淡的星辰,虽然它早已失去了昨日的光芒,却依然倔强地为你守护着。洗去生活的尘埃,回归自然的本性,抛弃奢望,找回自我……那时你会发现那颗守候的星辰依旧……谨以此文悼念那些已然逝去和即将逝去的岁月……

    虎牙——第一章

    当09年春节带来的喜悦还未从人们的脸上溜走;新年的爆竹声还在空气中弥撒;懒散的渔民还未确定一年的生计时,邱子峰已经在准备远行的背囊了。

    二十几年从未出过远门的邱子峰收拾完背包后,心里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生怕有什么遗漏,于是又打开箱子将行李一件一件地又过了一遍。就在子峰检查行李时,暮色已经吞噬了这个位于江汉平原的小渔村。

    收拾停当后,子峰拿出车票仔细的端详起来,“乌涂至广州,票价480元”,简单的几个字他足足看了不下十分钟,就好像那么几个简单的文字承载着一个人的命运似的。等子峰回过神来时,母亲已经在楼下叫他了。

    邱子峰明白,母亲此刻一定已经煮好了一锅饺子等着他。这是多年以来母亲养成的习惯,但凡他们兄弟几个要出远门,母亲必定在他们离家的前一晚煮上一锅她亲手包的饺子。

    吃过饺子,待母亲涮洗停当,父亲照例会开一次家庭会议。

    09年的正月里虽不像08年那样——嘶吼的北风夹杂着漫天飞雪,听起来就让人有一种彻骨的冷,但寒风依旧。不知道是风声太紧还是屋里人各怀心事,吃过饺子,良久,只听见屋外的北风拍打着枯树杈子所发出的呜呜声,俨然一个在黑夜里走失了的孩子所发出的呜咽……

    沉默最终还是在父亲的一声咳嗽中打破了。“峰子,你长大了,现在又读了大学,出门在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就不操心了,只是要你记住一点,不管做人做事都要讲良心。我和你妈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到现在已经尽心了”说到这里,父亲邱德全瞅了瞅低头不语的儿子,接着说道,“我和你妈不图你的回报,但是从明天起你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自立起来了,不能再依靠我们了。”

    父亲说完,邱子峰抬头望了望眼前这个养育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凄冷的湖水与岁月已在这个人的双颊刻下了道道褶皱,只是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肩膀沉重了许多。

    谈话最终还是在北风呜呜的沉默中结束了。

    当正月初五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千湖之省的大地上时,邱子峰已经醒了多时了。虽然今天就要出远门了,但是他并没有急于起床。因为他知道,但凡他在楼上闹出点儿动静,楼下的母亲就会立马起床准备早饭。渔村的人们在冬天的早上大多是蛰伏着的,或许是因为夏季太忙,太累了的缘故;亦或许是冬天的渔村实在是无事可做。不管怎么样,子峰都不愿意母亲早早的起来,为了这个家,她实在是太累了。

    就在邱子峰希望母亲多睡会的时候,这个一辈子勤劳惯了的女人已经起床,张罗开一家人的早饭了。父亲邱德全没有大清早吃饭的习惯,为了送儿子,也早早的起来了。吃过饭,子峰准备上楼拿行李,母亲说她要去帮忙,便扔下了正在收拾的碗筷。尽管子峰一再强调不用了,母亲还是跟了上去。进到房里,母亲并没有动手而是又塞给了子峰一千块钱。他知道这钱父亲一定不知道,因为昨晚“开会”时父亲已经给过了。

    子峰出门的时候家人都送出了门,只有母亲一个留在厨房里洗碗。

    乌涂城离邱子峰的家也就六十多公里,他的高中和大学时光都是在乌涂城里度过的,对那,他再熟悉不过了。很快子峰就到了乌涂市长途汽车站。

    虎牙——第二章

    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春运”这个词走进了人们的生活。“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忙而又带些慌乱的表情”似乎成为了人们对春运的集体印象。和大多数人一样,邱子峰不喜欢这样的景象,但又无可奈何。

    进入车站,他很快就找到了那辆开往广州的卧铺车。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走向独立的旅途似乎马上就要开始了,邱子峰心里不禁轻松而又兴奋起来。然而,毕竟是没出过远门的人,这种轻松和兴奋并没能维持多久,很快他就被告知原定的发车时间11:30要延迟到3:30.直到一两年以后子峰才明白,像这种跑长途的卧铺车是很少有准时发车的。

    不能发车,带着行李又不好走开,数着分钟等时间的人,多半心里是不好受的。邱子峰在等待发车的过程中就像火炉上的一锅水,渐渐的烦躁起来……

    车终究还是出发了,只不过比司机说的时间又往后推迟了半个多小时。当车启动的那一刻,尽管车厢里还充斥着各种抱怨,但人们愤怒的表情明显减轻了一些。也许是对各种抱怨早就习以为常了,司机显得十分淡定,始终一言不发,最终人们的抱怨声还是在汽车马达的嗡嗡嗡……的鸣叫声中沉寂下来。邱子峰不由得佩服起这位大巴司机来,原来在众口指责中保持沉默也是一种化解矛盾的好方法。

    正月里的夜来得早,汽车很快就在黑暗中穿梭了。兴许是等累了,亦或者是吵累了,人们渐渐的都进入了梦乡,有洒脱者甚至高声打起雷鸣来。可能是第一次出门的缘故,子峰并没有睡意。他凝视着窗外,尽力捕捉着偶尔闪过的灯光,希望能通过一个路牌或者建筑物判断已经走到了何处。多次尝试都失败以后,子峰才明白路牌大多都设在路的右边,而自己躺在车的左边是无论如何看不到路牌的,想到这,子峰不禁在心里笑起自己的憨傻来。

    卧铺车的床又窄又小,躺着是很不舒服的。子峰又在上铺,根本坐不起来,时间久了就感觉腰酸腿麻。他很想下去活动活动,哪怕伸个懒腰也好。但是一看下铺那个女孩睡得那么安稳,恬静,就不忍心下去了,怕把人家吵醒了。他一直都是这样,宁肯委屈自,也不愿去伤害甚至麻烦别人。人体的感觉时间久了就会变得麻木起来,在麻木中子峰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混合着汗臭,脚臭,和各种食物味道的车厢里,相信任何人都是睡不好的。不知是车里的味道太让人难以接受,还是对明天的广州之行存在担忧,没过多久子峰就醒了。不过他并没有急于睁开眼睛,当他睁开眼时是司机在高声叫喊着,“到岳阳服务站啦,下车吃饭啦,全部都下车”,很快车厢里就像炸了群的鸭子,一片嘈杂。放耳听去,满车多是女的所发出的声音,什么“我的鞋去哪了?”“钱包呢”“把孩子抱着啊”诸如此类,络绎不绝。子峰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时不知是谁说过,“一个女人等于一百只鸭子”。看着车厢里的情形,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时也由衷地佩服起了这位同学的联想能力之惊人。

    子峰本不想吃饭的,但是车上的“混合气体”还是很急切又不容推辞地将他赶了下去。下车后邱子峰一下子吸了好几大口气,这似乎是他平生第一次对新鲜空气如此的渴望。

    在轻松舒适的环境里,时间总是像许多幸福一样一闪而过,等你想抓住它时,它早已没影踪。半个多小时就这样悄悄的流走了,膀圆腹大的司机像是前面有座金山等着他似的,火急火燎的催着人们上车。很快车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人们像商量好了似的,没有谁牵头却一致认为不能再委屈了自己,要求司机将换气扇打开,否则跟他没完,斗争的最后结果是司机妥协了,可能是他觉得自己前面确实太理亏了吧。不知是由于刚才下车休息了的缘故,还是换气扇打开了,“混合气体”的味道淡去了许多。这一次应该是真的累了,上车后不久子峰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被司机叫醒时,已经到广州了。

    虎牙——第三章

    “广州,广州,广州到啦,广州的下车啦……”司机像菜市场能干的大妈吆喝白菜一样一遍遍大声的吆喝着。刚刚醒来的子峰掏出手机看了看“上午4︰23”,还容不得他多想,司机已经来到他的铺位旁催促啦。子峰属于那种比较自觉的人,可能是受他母亲的影响,做任何事都不喜欢给别人第二次催促的机会。他很迅速的来到车门口,但是当他准备下车,放眼向外望去时,他犹豫了——外面除了车旁孤零零的灯柱,只剩下死一般的黑。

    “车站呢?”子峰收回刚刚放下的脚向司机问道,“不是说进广州站的吗?这是哪?”

    “车晚点了,进不了广州市区了,你就在这路口下吧,也是一样的,这里是广州的新塘路口”司机拍着子峰的肩膀赔着笑脸说道。

    稍显内向的子峰从小到大都不愿意红着脸跟人争论什么,更何况出门在外,但是这次望着外面空空荡荡的路口和远方斑斑点点的像鬼火一样的灯光,一股怒火遏制不住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猛地一下,甩开了司机搭在他肩上的手,极其恼怒地质问道:“你们这算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鬼影都没有,叫我下去怎么办?”

    司机被这突来的愤怒震住了,确实正月初的广州是没什么人的,更何况凌晨时在这高速路口。犹豫了片刻,或许是觉得就这样把乘客丢下太不人道了,司机提出将子峰带到东莞的南城站去。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尽管子峰十分不愿意,但也只好接受,再加上他有一个高中时的好兄弟就在东莞南城,可以顺便去叙叙旧。

    不知是因为经历了刚才的争执风波,人们的心绪起了波澜,再也回不去梦乡了;还是因为人们发现目的地不远了,兴奋与激动袭来,总之车厢里连绵的聒噪声又开始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了。或许是为了配合人们的心境,司机也难得地将音响打开了。就这样,汽车在悠扬的歌声与人们的聒噪声中继续前行。

    在人的视线隐约而又朦胧的时候,汽车终于缓缓的驶进了东莞市南城站。还没等车停稳,人们就像一群在冰封的雪地里寻觅到一些稻穗的麻雀一样,一窝蜂的站到了走道里,叽叽喳喳的叙说着各自的喜悦,时不时的还在脸上绽放一阵笑容。

    下车后,子峰给同学打了个电话,同学很热情的表示要来接他,但是子峰怕麻烦同学,便拒绝了,只要了个地址。刚出南城站,一群的士司机就像冬天里的饿狼一样扑了上来问子峰去哪,更有甚者直接去抢他背包。这架势着实把初出远门的子峰着实吓了一跳。不过子峰并不着急,他心想,你们闹吧,我就不说去哪,看你们有意思没?僵持了一会,自知无趣的司机们只好作鸟兽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子峰在心里又乐了一把,算是对自己赢得困局的奖励吧。

    走到一辆路边等客的的士旁,子峰问了一下司机,“去南城电信大楼多少钱?”看着挺老实的司机毫不犹豫的张口就“80不还价”。子峰心想,这心不是一般的黑啊!在武汉80我都可以从汉口坐到武昌啦,东莞再大,不可能一个南城区就比武汉大吧。还是找一个女司机比较靠谱,心应该没这么毒吧!沿着路边一直走下去,还真让子峰找到了一个中年女司机。这一次人家开价40,子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妈呀!幸亏多走了两步,一下省了40,要不然,真成冤大头了。

    很快,司机就将子峰送到了电信大楼,一下车同学就热情地迎了过去。一番寒暄后,子峰很得意的向同学讲起了刚才打车的遭遇。满以为同学会为自己的英明而夸奖一番,没想到同学说:“你傻啊,从车站到这顶多15分钟路程,最多20块钱。”听完,子峰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深深地体会到“广东的水很深很深”这句话的含义了。

    因为急着赶去广州报到,所以只在同学那停留了一会,子峰便又在同学的陪同下赶去了车站。

    虎牙——第三章

    这一次在同学的帮助下,子峰直接就坐上了前往广州的汽车。人就是这样,安下心来,倦意也就袭来了,两个眼皮像是一年才见一次的牛郎和织女,亲热得不得了。

    等子峰强行将它们拆开时,车已经穿行在广州的高架桥上了。透过车窗,望着桥下鳞次栉比的商铺,四通八达的街道,虽然当时正值春节,街上行人的并不是很多,但是子峰已经能想象出它繁华时的景象了。他甚至开始憧憬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和生活了……

    下车后,子峰第一时间就向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在外,从不让家里替他担心。接着他又联系了当初招聘他的褚老师,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褚老师亲切和煦的声音,言语间不乏嘘寒问暖之意。这让初出江湖的子峰很受用,甚至有点飘飘然了,然而正当子峰寄希望于这位“老好人”会来接他时,电话那头很快就转变了话锋,表示很忙,不能前来迎接。得到这个消息后,子峰明显有些失望,但又不得不佩服起这位精于世故的“老实人”了。这也给子峰上了“职场第一课”。没办法,他只好要了地址独自前往。

    大概是男孩子天生的方位感都比较强吧,不到半个小时子峰就从流花车站到了“老实人”所说的位于天河区白马街道的白云宾馆。说是宾馆,其实比个普通的旅社强不了多少。不见繁华的街道也就罢了,连个像样的写字楼都没有,这让刚到门口的子峰着实失望了一把,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对比当初“老实人”的种种吹嘘,面对眼前的现实,想走的心思就像浇过油的火苗一样,强烈了许多。就在他犹豫时,等候在宾馆里的“老实人”已经出来迎接他了。又是一番寒暄,虽不情愿,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促使他不得不跟着“老实人”进去了。

    安顿好住宿后,“老好人”便开始向子峰要所谓的“服务费”了。这大概是所有的人力资源公司的惯例吧。本来就心存不满的子峰此刻算是看清了这个“老实人”的真面目。心想,我屁股还没坐热,就要钱,还真是传说中的“老乡骗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可不做你的傻老乡,于是他借口没带那么多现金,表示休息一会再出去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实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临了出门,反复强调街口就有自动取款机,要是不认识路,他就叫人带路。

    就在子峰做好了最坏打算,想着怎么脱身时,两个大学同学文新和李哲来到了他的房间。他们的到来让子峰悬着的心,增添了不少安全感。当得知两个同学都已经交钱,并且确信有很多人都已经被安排到学校,而且不满意可以重新安排时,子峰悬着的心彻底着地了。

    下午子峰就将七百元服务费交给了“老实人”,不过他还是很机警地索要了收据。也许看穿了子峰的心事,“老实人”安慰道,“小老乡你怕什么?我这里已经安排近百人了,难道我还会骗老乡不成”。

    晚上在吃完“老实人”送来的盒饭后,几十个和子峰一样前来找工作的大学生听一个所谓的校长,讲了一些到学校的注意事项后,便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应该是真的累了,子峰一直睡到第二天“老实人”送来早餐,才醒来。早餐过后,据说就有广东各地的校长来招聘老师了。很不幸,一直将近十点,子峰工作的事都没有消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陆续离开,他开始有些着急了。就在这时,“老实人”找到他,问他有个学校远了点愿不愿意去?也许是真的受不了那种等待的煎熬,子峰很爽快的答应了。

    事后,子峰才知道同去的还有两男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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