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过熄了灯的街道,听着招摇的枯叶发出脆脆的碰撞声响,我有些害怕的走进空无一人的宿舍,胡乱扯下厚重的冬装忍不住扑在床上。啊,真好,我如释重负的重重呼出一口气。终于,终于,终于逃脱了那些繁杂而又毫无意义的事物,而我知道内心实际则是因为不用再与人打交道而窃喜。我惊讶于这个熟悉的想法,不由得压抑起来。想来已告别老朋友一年,却依旧被它暗暗操控着,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一名抑郁症患者,有着5年的挣扎决斗史。在此期间我不断向它低头又不断将它推开企图刺穿它的心脏。它总在不恰当的时机牢牢侵袭我的脑海,随后浓郁的忧愁袭来。被黑暗侵袭时,我的白昼仿佛坠入无止境的黑夜,而我行尸走肉般穿越其中。
我并非生而如此。
我也曾想一了百了我想挥别童年却被它紧紧锁住,它贴着我的皮肉钻进我这具渺小的身躯里狠狠榨干我的灵魂又吞噬我的意志。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这里的人们朴实却狭隘闭塞。我的父母也是如此,不,准确的说是我的母亲。在我短暂十九年的记忆里,母亲开心的时候极少,赞赏更是不必奢望。从五岁开始的谩骂和埋怨一直持续了14年。我脸上的微笑随着反抗次数的减小也逐渐藏匿起来。
母亲也并非日日如此,心情好时母亲便会带我出去。而心情不好时,我便莫名其妙被锁在家里变成世上最令人讨厌的小孩。我缩在床脚,忍受着黑暗无耻的侵袭。记忆回溯到八岁那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我在亲戚家门前被母亲赶走,幼小的我捂着被打红的脸庞转身隐入大雪中却不肯掉下一滴眼泪。我在梦中无数次想去拥抱雪夜里那个矮小的身影,将她抱进怀里对她说:“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很难过。”
-2-
情况恶化在高中,我愈发害怕与人相处,整个学期都不与同学说话。我仿佛变成了哑巴,仿佛真的变成母亲口中的废物。更可怕的是,我不断从生活的蛛丝马迹中印证自己是废物这个虚假的事实。我简直疯了。严重的失眠每夜伴随着沉重的窒息在漫长日子里盘踞着,我的身体逐渐被蚕食。过了不久,我由同学眼中的怪人不知为何变成罪人。静默的哭泣与无声的崩溃不知多少次折磨着我的神经。救我,救我,谁能救我......我总是这样无力的想着。
父母淡漠的戏码,毫不关心的敷衍,无数次的被抛下。
讲真的,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我撑到现在。是对爱仍存渴望?还是对温柔仍存期待?第一道阳光威胁着要陷人于为难时,我们就会狂恋这个冬季严寒的地方,幸运的是,春天总是毫不迟疑地来报道。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眼角有些湿润。我向来认为世界上最残忍事便是人类拥有了感情。因为有了感情才会有需要,未能满足的需要使人类产生了痛苦。这无疑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听到信息接受的铃声,我打开手机,透过屏幕的光亮,看着舍友A发来的消息,心里默读着一句句具体的叮嘱,甚是安稳。
翻着我和A的聊天记录,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活泼幽默有点可爱的自己,那个最真实的自己。这么多年我被支配下实施过的以及未实施过的行动,终究没有成功。而恰好,在感受了最亲密的人过度的分寸感和距离感后,说来可笑,我顿悟了。比起顿悟,我更像是斯金纳笼子里的小鸽子,因为痛苦而学会,爱是可以自给自足的。
我开始慢慢学会爱自己,慢慢尝试与人接触,慢慢学会处理痛苦。我知道有时候害怕已经变成了我在人际交往中的条件反射,比起将自己无情的格式化,我更需要弥补伤痕累累的心。痛苦会被时间狡猾的抚平,而时间不过是宇宙与尘埃间的玩笑,我们终究都会变成宇宙中的尘埃。
亲爱的你,请在余生尽力爱自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