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怜的婴儿和辛酸的童年

---

每当绝望的时候，夜莺总免不了想起许多的往事，而在过去的20年里，快乐的事那么少，以至于常常想不起来。

那就从出生开始讲吧？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个冬天，她的父母迎来了第二个女孩，也就是夜莺，家里的人本来满心期盼生一个男孩，本来看到这个宝宝大大的脑袋，肤色较暗，接生婆婆基本确定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了，后来仔细一看还是女孩。家人都有些失望，爸爸也失望极了，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就离家出走了，冷清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虚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夜莺，出生时家人对母亲的冷落无形中在母亲的心里已种下了对夜莺这个女孩的恨和讨厌——是她给我带来了痛苦和被人嫌弃。更可怜的是夜莺出生时带了风，病的模样便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拳头紧握，只是家人都有些嫌弃是个女孩，家境条件又是不太好的农村家庭，直到第二天姥姥来看妈妈，发现了夜莺生命发病的迹象，才去村里找来个老太太，掐掐人中穴，又一起用艾叶给她薰了熏，才算渐渐好转，然而，也许是因为治疗的迟，也许是因为治疗的不够，夜莺幼时身体弱，面目表情稍稍呆滞，沉默寡言，与正常出生的姐、妹、弟相比，爸妈在她十岁之前常常怀疑她是傻子，常常是挨批评和责骂最多的一个，甚至在什么都没做错的情况下。

因为常常遭受母亲无缘无故的侮辱和责骂，夜莺上学期间在学校受的委屈和遭遇从不和母亲说，绝大多数都是自己把泪水咽到肚里，小小年纪便常常独自在黑暗的夜里流泪，强咽下酸涩和痛苦。

四岁多的夜莺便上了村子里的学前班，村学前班占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只有这一个班，这个班也就20多个孩子。种满了槐树、榆树或杨树。老师只有一个，她姓韩，比妈大几岁，她嗓子好，唱歌很好听，性格比较好，也是位三个孩子的母亲。她教孩子们认识一些汉字，教数数，除此之外，教几首儿歌。夜莺还是比较喜欢她的。

那个年龄里，大家总是喜欢捉弄一些有点笨笨的孩子，稍大的孩子也喜欢捉弄稍小点的孩子。记得大家喜欢捉弄一个名叫立的男孩，男孩们常常恶作剧的把立的裤子扒下来然后笑他。还有一次，几个大点儿的男孩竟然踩着石桌把立放在教室中间的大梁上，立坐在大梁上哭喊，调皮的男孩却在下边嬉笑做鬼脸，兴奋的手舞足蹈。幸好的是后来也没发生大事，没伤亡。

夜莺也曾被一个稍大点的女孩吓哭过，那女孩说“今天晚上会有一个厉鬼去找你，披头散发，青目獠牙，那牙有一尺多长，它会用利爪掐住你的脖子……”。夜莺被吓得浑身哆嗦，害怕的狂奔着去找奶奶家找奶奶，告诉了她的害怕和恐惧。奶奶就牵着她的手到学校把那个女孩训了一顿。孩子很奇怪，似乎大人一撑腰，奶奶对那女孩的一顿训话后，夜莺便很快把鬼的事给忘了，不再害怕了。

还有一件她最最讨厌痛恨和难忘的事。夜莺的同桌是一个名叫丹的女孩，丹的妈妈很疼爱她。有一次，她对夜莺说：“莺，咱们玩个游戏吧？你用铅笔扎我一下，我也用铅笔扎你一下，扎着玩，咋样？”

夜莺允诺“好的”。

第一回合，她先扎夜莺，那有些尖的铅笔尖扎着莺的指头肚，还真有点疼，莺忍了忍，坚持住，没喊疼。

轮到莺扎丹了，她刚把铅笔尖碰到丹的指头肚，丹便哇的一声哭了，背上书包就回家了，不久，她的救兵——丹的妈妈就来了，她的妈妈好一副凶煞的模样！高大的身材，洪亮的大嗓门，一米六七的中年妇人开始对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女孩进行狂骂，“你这个坏女孩！这个狗杂种，让你欺负人！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老娘是谁呢！”之后，用指头戳着莺的额头骂，指着莺的鼻子骂，用她粗壮的胳膊拎着莺小小的身体推搡，莺恐惧极了，开始缩着小小的身体躲避她的攻击，退后，直到退到臭臭的厕所角落里，疯狂的护犊人还在用她的指头在戳莺，张着那个可怕的嘴在狂喷！时而拎时而骂，莺不知被折磨了多久，只知道极漫长极漫长，还极恐怖！那天回到家莺还处于恐惧之中，那几天都处于惊恐之中，其实那次的恐怖让她终身难忘，对丹还有她的妈妈由衷的厌恶！从那以后，莺看到那娇滴滴的同桌，就喜欢不起来，虽然丹还爱邀请莺玩，但总感觉她特装特虚伪，更何况有那样一个凶悍的妈妈！小小的莺从那时起，心不再真正相信别人的话语，存了戒备之心，心中对丹多了些漠然。

在那个年代，这种事常常发生，孩子哭着回家了，搬来了救兵家长，一些家长会对孩子指出的人训几句就回家了（比如我的奶奶）；而有些家长则来的骄横跋扈，凶神恶煞，对孩子进行很长时间的恐吓、威逼和折磨，比如丹的妈妈对我。那个年代的人总是很忙，老师也不是专业的，我的韩老师就是村长的媳妇，临时上岗的，一下课或上完课就回家忙家务或喂孩子了，课前或课间她常常不在，我们这些孩子发生的事她常常不知道，或者不知道需要自己干涉一下。就这样幼小孩子的心灵常常受道创伤，受不到呵护。受着严重的创伤却没有一个人安慰，那巨大的恐惧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去信赖的说出来或得到抚慰。可悲的是，回到家夜莺从不给妈妈讲这些，因为妈妈很少和孩子们对话，常常板着脸，不停地做各种家务，她的恨和怨气太重，特别是看到有点呆傻的夜莺，常常是责骂不断，在夜莺童年的记忆里妈妈很少笑，更不会对她笑过，所以夜莺的心门对她紧闭，宁愿自己一个人心里苦，一个人恐惧，一个人难过，也不愿意给她讲。

在学前班的一年，少数的快乐是夜莺非常喜欢爬树，常常是一下课就跑到院子里，选一棵树开始爬，爬啊爬，到了粗的分叉处坐在上边，摘几片叶子玩弄，张望着附近的院子，有种从高处望的优越感，那是少数的快乐。

偶尔，全班小朋友还会围在一起，脸朝外，把腿和脚向后伸，把腿和脚搭在一起，唱到“搭，搭，搭戏台，

搭个戏台真凉快；

八月八，回老家，九月九，谁不着地是个狗……”

唱到“谁不着地是个狗”时，他们便膝盖着地，笑着，念着，之后又会反复唱反复着地……

这就是生命最初五年的记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