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们共同的沉默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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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2）
李如一有时候会觉得，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而生命则是一种玄学，你无从解释。就像你解释不清为什么看到一个场景会觉得眼熟，恍如梦中见过；也解释不清忽如其来的气味为什么会让你陷入回忆；更解释不清，少年时喜欢过的人，多年后重逢，为什么还是会有感觉。
鉴于李如一一直保持着“分手即死别”的良好习惯，她向来不曾与前任见过面。对于电影中有关前任的种种找虐行为，她也一直都敬谢不敏。因此，她与男生相处，很少觉得尴尬。然而此刻，现在，面对胡远，明明包间里热热闹闹，人来人往，李如一还是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渐渐有些不可言说的微妙起来。
许云舒早已默默退场，李如一也没了心情抓着他不放。她好像是被锁住了，被一道目光。目光的主人瘦高个儿，容长脸，一身运动装，只是一双眼睛灵动逼人。他几乎是毫不掩饰地热烈地望着李如一，望得李如一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
但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李如一本来就性格爽朗，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李如一迅速调整表情，大胆又挑衅地直直回望过去，挑眉笑道：“哟，这不是我曾经的爱慕者吗？”
胡远一怔，随即仰头大笑，一边笑，一边自然走到李如一身边，“哟，这不是曾经拒绝我的女神吗？”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又悄无声息地切换到正常模式，李如一和胡远开始开玩笑般回忆当年，又礼貌地互相询问了下对方的近况。李如一身上松快了下来，她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开始不着痕迹地检视自己的妆容。包间墙壁的装饰玻璃映出了她白瓷般的皮肤和精致的淡妆，她有些庆幸今天出门时没有应付了事，她应该没有破坏对方对她的美好回忆，或许，还给了对方惊喜。这么想着，她的心里不由慢慢升起一丝隐秘的窃喜。
聚会聚到一半，许云舒果然起身致歉，提前离场。李如一像是对猎物失去兴趣的猎手一般，再也懒得将目光投注在许云舒身上分毫。酒桌上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人人都有些微醺的兴奋，眼看着那不知从哪找来的假花在众人手中快速移动。
“停！”随着一声呼喝，大家都起哄般地看着李如一。李如一笑着将假花放到桌上，一拍桌子脆声道：“我选大冒险！”
“好！”班长应和道，“霸气！你放心啊如一，哥哥我一开始下手会轻一点啊！那我出题了啊：在场的男生里，你选一个亲一下！”
“啊？”李如一有些尴尬，“班长，我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玩这么狠吧？”
“他来了吗？”班长左右张望作寻人状，“不没来吗？再说我们就是游戏啊，他应该能理解吧！”
李如一故作娇羞道，“那可不行，我可是良家妇女！我认罚还不行吗？”说着，自己伸手将面前的酒杯斟满。
班长按住她，不满道：“李如一，你这有点儿耍赖啊，都这样还怎么玩啊？”
“该怎么玩怎么玩呗？放心，大家不会都像我这么怂。”李如一嬉笑道。
“不行。”班长抢过酒杯，又往酒杯里加了红酒白酒一大堆，这才递给李如一，坏笑道：“你想罚酒也行，不过得增加点难度，不然都跟你学坏了，咱这游戏可没法玩儿。”
李如一看着杯子里轻轻摇晃的液体，不禁有点儿犹豫，一瞬间想着要不要豁出去随便亲个人算了，毕竟这乱七八糟的酒喝下去，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正当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斜刺里突然伸过一只手来将酒杯坚定却温柔地夺走了，李如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胡远已经一口气干了下去。
“哦——”席间一阵骚动，班长暧昧地看看胡远，又看看李如一，挤眉弄眼道：“老胡，这是什么意思啊？”
“班长，让女生喝这种酒可不地道。李如一这个罚，我代她吧。”胡远倒是面色不改，轻轻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笑道。
“光代罚可不行，”班长眼珠子一转，贱兮兮笑道，“题目你也代李如一做了吧！你选哪个亲？”
所有人都笑嘻嘻地看着李如一，胡远也看了眼李如一道：“好！”
李如一一惊，心跳骤然加快。就见胡远站起来，走到班长面前，一把抱住班长亲了下去。大家先是愣住，继而爆发出哄堂大笑。
“哎哟，这可精彩了！”有人赶紧拿出手机来拍。
“呸呸呸！”班长一把推开胡远，大怒，“你小子疯了！亲我干什么！”
“李如一的题目不是在在场的男生里选一个亲吗？”胡远故作惊讶。
“你……行，就让你今天英雄救美，啊！”班长语塞，只好作痛苦状掩面。众人均笑得前仰后合，气氛倒是前所未有的热烈起来。
李如一也跟着笑，只觉笑意哄地自己脸热心热，手心出了些黏腻的汗。等胡远又坐回她身边时，她才有些不好意思道：“谢啦！”
随着游戏越玩越开，大家渐渐抛下矜持，彼此由多年未见的生疏一下恢复了少年时积攒下的默契。笑够闹够，班长带着大家豪情举杯：“来，同学们，咱们一起干一个！致我们回不去的青春！”
“致青春！”众人齐声高喊，职场沧桑尽数化作少年意气。曲终人散，男生们开始商量怎么分批护送女生回家。李如一笑站在一边不说话，胡远静静跟在她身边，问：“怎么过来的？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李如一摇摇头。
“都是打车，当然是人多些划算。”胡远说着，走到马路边开始伸手拦车。李如一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出租车停在马路边，胡远打开车门，又绅士地招呼了几个女生，便冲班长喊道，“我送李如一她们几个！”班长喝得有些醉了，大着舌头喊：“行！交给你了老胡！”
李如一无奈，只得跟两个女生一起坐进了出租车。胡远先是将两个女同学平安送达，这才不紧不慢地请司机调头去送李如一。
街边的霓虹一闪而过，映着两人略带酒意的面容。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静得李如一有些紧张。她敏感地觉得气氛又有些不对了，可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这次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打破沉默的话。索性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起来。
“刚才大家闹得有点儿过，你没不舒服吧？”胡远终于出声。
“哦，没有啊，倒是你，没不舒服吧。”李如一恰当地关切道。
“公司聚餐闹得比这大。”胡远笑道，“你没怨我多管闲事就好。”
李如一也笑：“怎么可能，谢你都来不及啊。”
胡远低低笑起来，微微晃了晃脖子，李如一闻到胡远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儿。窗外昏黄的光将胡远的侧脸勾勒地有些朦胧，但是拿着手机垂在身侧的手指倒显得格外细长好看。
“你男朋友，怎么不带他过来玩儿？”胡远突然道。
“哦，他出差了。”李如一回神，有些不自在。
“什么时候结婚？”
“哈，不急不急，看他什么时候求婚呗。”李如一打着哈哈道，突然倾身指着前面路口对司机道：“师傅，前面路口停车就行。”
车缓缓在前面路口停了下来，李如一几乎是狼狈地从车上蹦下来，道了声谢就要走，胡远忽然叫住她：“李如一，留个电话吧！”
回到家，李如一甩下包就开始给叶心安打电话，连打几个都没打通。她心里有些烦躁，又怒气冲冲拨通了张帆的电话。刚一接通，李如一就对着张帆一通大骂，张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李如一是在怪他出差错过陪她去参加同学会。虽然时间不早，张帆却还在加班，他只得压低声音轻声道歉：“宝宝对不起，下次我一定陪你去。”
李如一没来由觉得内疚，可张帆不是叶心安，她不能一股脑将她发脾气的真正原因告诉他。只好由着张帆猜测她是在同学会上受了委屈。挂了电话，李如一觉得莫名更生气了，正要再次打给叶心安，手机上突然来了一条信息。
“平安到家了吧？”
李如一看着这条信息，终于慢慢无力地倒在床上。鼻尖似乎还缠绵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脸颊还遗留少许温热，她突然烦躁地大叫了一声，气呼呼地用被子蒙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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