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

上周来了一个老年痴呆的女性患者，女儿把她送过来之后，我就见了一回，然后就再也没有来了。

老奶奶耳背，发药的时候，要讲好大声，输液她就睡觉，要不是同病房的其他老人帮忙按铃，恐怕就不是回血那么简单了，为了这事儿，值班医生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家属，那边总是说离不开身。测血糖，老奶奶总是骂骂咧咧的，喊痛不肯测，刚开始那几天，她一下子又走出病房，人生地不熟的，生怕出事，看到她走到护士站，巡查的人又要把她护送到房间去，问她为什么老走动，她说我看女儿回来了没？说起来也心酸，她是在我班上来的，八十多岁了，还是一个人住，浑身痛，六十好几的女儿把她送过来，我大概了解了一些。老人生了两个，一儿一女，这次来住院，儿子还与自己的姐姐断了联系，觉得老人这么老了，半边身子埋黄土的人还治什么治，老人的女儿咬牙切齿，老人似乎也听懂了，嘴巴一直自言自语。

今天出院，我去拔针时，试探性地问老人女儿会不会回来，老人说不晓得。后面吃饭，老人又过来问我们啥时候可以回家?医院有没有人送我走?护士跟她解释先去床上等着。

下班了，我就下楼去等班车回家，看见她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我从袋子里拿了一根黄瓜给她，她眼睛露出光来，喊了我一声“崽崽”，我说我有，这根你自己吃。然后她看着我提着大包小包，问我要去哪里？要跟我一起走，我说我回家，跟她解释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害，这个惹人伶爱的老奶奶，后面车子来了，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