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杨丽颖就是在这样的舞会上进入了我的视线。记得那是12月的一个晚上，天气已经非常寒冷，我和玉德、胜群穿着厚厚的棉服相约去了舞厅，当时舞厅里放的是明月千里寄相思，我们三个站在舞厅的一角，边聊天边等待适合作舞伴的姑娘出现，我们三个个头都不高，理论上找娇小一些的女生更为合适作舞伴，协调，不压抑，胜群就是这样，每有小巧的美女出现，他便快速主动出击，那个速度，我和玉德愧莫能比，胜群每次跳完舞回去准遭我俩臭骂，但说实话，我来这里还真不是找小个子，我的目标是高个儿苗条又漂亮的女孩儿，玉德应该也一样，这点儿我俩私下交流过，想法还真是惊人的一致，来跳舞不是单为跳舞，我俩在给自己找对象，别骂我，本来就是这样，你想啊，本人个头不高，怎么着也得找个高的呀，为了祖国的下一代，我必须这样。
写到这儿，我又一次想起了我的她，那个偷偷给我书看，曾经让我迷恋到和她的自行车一起奔跑的那个女孩……如今的她，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我知道，我不能一直生活在过去。
杨丽颖就是属于个头高身材也苗条的那一类，她说不上很漂亮，但很耐看，大大的眼睛，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点，像她。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正贼眉鼠眼的踅摸着心仪的姑娘，我就看到了我的校友花艳走过来，我和她打了招呼，先跳一曲，花艳舞姿轻盈，身材曼妙，跳舞时一对小小的眼睛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心里不知咋的突然有点发毛，乐曲结束便和她分手就坐。这时我才发现，身边已经多了2对，胜群和一个小个子女生，再有就是玉德和另一个高个子女孩，这小子，不知啥时间瞄上了一个。高个子女孩和玉德走过来，我本想和玉德怼拳头，花艳却拉了我一下，把不知啥时间在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孩推到我的面前，“李韬，来我介绍下，这是杨丽颖，住我隔壁，第一次来，你教教她。” 不知为啥，我突然很紧张，慌忙把手伸过去，握了下她的手。
下一曲开始了，记得是一个慢三的曲子，曲子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但很好听。我只记得我右手轻轻揽着杨丽颖的腰，左手举起来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左二三右二三地旋转，因为她不会跳，这使得我很费劲，我必须右手用力往怀侧揽一下她的腰或者是用左手很明显地外推被我握着的她的右手，她才能知道该怎么跟上我的方向和节奏，一曲下来，我俩都累得满头大汗，还好的是，由于我指导有方，她只偶尔踩下我的脚，也许是一直用心怎么教会她，并没有感到疼痛。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她矜持地用手背揩了下额头的汗，这时，我突然想起，应该去买些饮料。虽然是寒冷的冬天，但因为暖气开得很足，在不断地舞动下，嗓子还是比较干的。前台只有露露和可乐了，露露2元一瓶，可乐3元，我犹豫了一下，买了几瓶露露回去，打开来分给大家，下面一曲我们便在说笑声度过了。
2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快到春节了，由于年后有一批投币电话机要交付，我们技术组的也按照领导要求和车间的同事一起加班，春节也不能放假，说是过完年可以休息几天。听到这个消息，我郁闷得很，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不能回家过年，本来安排的国庆回老家就因为太忙没回去，只是仍然每月写一封信给我爸妈，这次，索性春节也不让回了，我妈得多想我啊，说实话，我真想把领导拉出来揍一顿。但转念一想，我现在是有单位的人了，我是吃商品粮的，咋能自己想干啥就干啥呢？这个工作可是我十几年寒窗苦读熬出来的啊，容易吗？不能这么恣意妄为！这么一想，我坦然多了，赶紧跑到厂邮局给家里发了电报，“妈，儿忙，正月初五回。”
接下来的日子的确很忙碌，我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过年的准备，研究所的吴阿姨对我说，“韬子，过年去我家吧，你大哥今年去山东他岳父那里过春节，家里就剩下我和你陈叔了。”我赶忙谢过吴阿姨，说一定一定去。
吴阿姨是个非常热心的老太太，平时不光管所里大家的生活，而且还给单身汉们介绍对象。上个月吴阿姨就给我介绍过一个叫路岩岩的女孩，这女孩是厂子弟，家里条件很好，我要嫁给她还有房子住，嘿嘿，听上去很美。不过，当我看到女孩时，我的心就凉了，太矮，长相也一般。我因此对吴阿姨有些意见，感觉她是乱点鸳鸯谱，虽说我个儿不高，但我是有追求的，我喜欢高个儿的、身材苗条的、漂亮的女孩儿！
3
腊月二十九的中午，我刚从厂食堂出来准备午休，迎面碰上我所在部门的领导常军会，常经理是我的直接领导，也是投币电话机的技术负责人，他拍下我的肩膀，神秘地说道，“韬子，晚上请我客啊。”没等我说话，他就笑眯眯地走了，搞得我一头雾水。整个下午我都想问常经理又啥好事，但他就是不告诉我，周边的几个同事看样子好像啥也不知道。直到下午5点半，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李师傅来到了我们办公室，李师傅其实是李总，是北京一所著名高校的老牌毕业生，是我们研究所总工，在全国通讯行业也有一定的威望。他将近六十岁了，是一个瘦小但精神矍铄的老头，他平时话不多，长得慈眉善目，据说技术上杠杠的，对待员工有一颗菩萨心肠，同事们都亲切地叫他李师傅。
李师傅环视了办公室的四周，亲切地对大家说，“过年了，考虑工作情况，也考虑大家的心情，家是这里的，年三十和初一换班，休一天，外地的同事，明天可以走了，初五来上班。”听了亲爱的李师傅的话，我们外地的几个小伙子呱呱鼓掌，响声震天，本地的同事们微笑着散开去，虽说是一天，对他们来说，已经比预想的要好了，本来还传说不放假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背着一个背包打了摩的赶到了单位附近的路口，半个小时后，我等到了一个开往家乡的长途汽车。背包里，除了随身换洗的两件衣服，还有昨天单位作为年终福利刚发的五斤白砂糖、一盒茶叶，还有500元年终奖。第一次发这么多东西，我感到非常开心，由于时间紧张，已来不及进城买别的东西带给父母。
经过五、六个小时的颠簸，又换了开往村里的摩的，下午大约3点，我回到了一年未谋面的家。
刚走到院子，正要喊我妈，却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哭声，“嗯哼嗯哼，到现在咋不回来啊，这年咋过啊……”我听出是母亲，我把包扔下赶紧走到厨房，坐在厨房门口的是邻居秀莲嫂子，她正在劝我妈，见是我回来了，秀莲嫂冲我笑笑，赶紧转头对我妈说道，“婶儿，别哭了，快看谁回来咯？”
母亲抽噎着抬头看到了我，她一下子不哭了，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像个孩子似的破涕为笑，但马上又忍不住小声啜泣着。
“韬，你妈正念叨你呢，以为你真的不回来过年了。劝都劝不住。”秀莲嫂说着，眼圈也红了。我赶紧说，“这、这不回来了吗？领导都特、特批了。”我知道，秀莲嫂的大儿子去年住了监狱，这会儿儿子在监狱里蹲着，心里比我妈肯定是更难受了，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在这里劝我妈哩。
这整个春节，加上两头只有6天，我非常珍惜工作后这第一个春节，但遗憾的是除了白砂糖和茶叶我啥礼物也没给家里买，弟弟妹妹瞅着我回来了，我也没给他们带啥，我非常不好意思，但真是没时间，虽然他们没有任何埋怨的意思，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带回的500元钱，我给了妈妈，但临走时妈妈又偷偷放进了我的包里，回到厂里我才发现。我懂妈妈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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