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

阳光像碎金一般平铺在大地上，微微抖动的叶片闪着晃眼的光，爬山虎依旧兴致高昂，将绿意染遍红墙。十月里，仍旧是温热的风，温热的操场，温热的教学楼……

叶片翻飞，风在吟唱。浮云悠闲飘荡，是否会经过家乡。当我停下手中的事情望向窗外时，会不自觉的开始遐想，想着西边的水乡、城中的人们、吆喝声与蝉鸣、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琐碎杂事。恍然间明白，现在已经十月了啊。秋季的江南也许没有盛夏那般火热了吧。

时至今日，风确实凉了许多。蝉好像失去的兴致，不再高声歌唱，或许它们突然明白了秋季不适合过于喧闹。

蝴蝶落在树叶上，冷静地思考自己的归宿，碎石子落到溪水里，提早感受清凉，那我呢，我让自己走向何方才不至于成为迷途的羔羊。当太阳带着倦意落进山里，当飞鸟收拢翅膀落进巢中，我开始在黄昏里行走，走到白昼的尽头，走到黑夜的怀里，寻得短暂的安详。

十月的黄昏去的很早，十月的夜幕来的很快。绮霞散，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星子散在头顶，挂在深蓝的夜空里。一仰头，就能发现零零散散的星星与你对视。

晚风异于平常的温柔，撩起发尾和裙袂，在耳边轻语，在指尖缠绕，随后树木摇曳，在灯光里洒下斑驳的影子来烘托晚上的氛围。

我路过了虫鸣，路过了灌木丛，路过了爬山虎，路过了整个夏天。这是第十九个夏天，也是第一个独自行走的夏天。“我非人间惊鸿客,乃是人间一俗人”，自然抓不住整个夏天，留不住时光里的过客。

行至路的尽头，顺着斜坡往上，是亮堂的图书馆，馆内还残留着余温，一不小心就像是走进了夏季。静听书页翻动的声音，安下心来走进书本的世界。

再出来时，是凉风迎面。走在风里，恍然间觉得此路漫长，长到我可以度过长夜。我没有看到月亮，但路灯的光足以让我看清回去的路。

在此处，我看见了黑夜。从前在城中的时候，汽车的喧闹和耀眼的路灯早就把黑夜的概念遗忘了，没有人抬头再去为月宫的冷清而忧愁饮酒，也没人再夜起看如水的月光，在这场繁华里，我也对黑夜漠不关心。现在，此时，黑夜还是像多年前一样睁着黑色的眼睛寻找着光明，它要找的光明是什么——是无声无息亮起的灯光，还是明月清辉，亦或是能与它共鸣的自由的灵魂？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一去不返，夏季的光影还残留在这里，留恋不舍，最后我们与世界握手言和，并向岁月妥协。借一阵清风，端一碗烈酒，听一出老戏，赏人间烟火，看九州山河；在清河上放歌，在乌篷船头饮酒，在弄堂听风，在天井闲聊，浅谈岁月如歌，感叹时光匆忙。时常觉得自己失去了些东西，比如从前的夜色，从前的谈笑风生，从前的夏天……但在这个夜里，突然记起了一句话：哪有什么失去，明明那些闪闪发光的日子就在你的脑海中。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十月初过后，温度一再降低。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人们踩着落叶，发着清脆的响声，人们拉拢衣领，逆风匆匆远去。夏季的残影躲进了叶片和树洞，残存的余温将消逝在秋季的喧嚣之中。

雨与云烟皆散，之后，阳光试图再度温暖大地，但回不到盛夏了。荡漾在梅子汤里的气息，早就散去了。

能确定的是，夏天结束了，但，秋天已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