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是沉寂的沙,只要没有风掠过,它可以一如既往的相安无事。
可,有时候,一个场景、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都可以把防护网打破,让人不由自主地在风暴里跋涉。
偶尔心血来潮,打开了家族微信群。
小叔说:去年他读了七百多公斤的报纸。这是他与世界交流的方式,他经常会在群里公布他最近看了那些书,以及他的人生感悟。
他是一位老股民,股龄超过了我们的年纪。
起初,大伯认为炒股都是糊弄人的,所以他们都走实业,创建市场或是开办公司。
父亲和三叔属于统一阵营。
四叔小时候只爱看书,爷爷在世时,安排大伙儿下地干活,唯有四叔从来不听指挥。不过,后来他跻身公务员,与四婶的兄弟姐妹们同属另一种生活方式。
五叔既炒股也炒房。不过,任何行业都有周期。行情好的时候,五叔带着五婶云游四海,会在群里告知大伙儿:五台山哪个酒店环境宜人;北海道有什么好吃的;公主号游轮有哪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行情走低的时候,大家都选择了闭目养神。
新冠疫情一日追着一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近日,五叔发了一条视频:大姑妈因高血压瘫痪住院了。
群里都是祈望她早日康复的声音。
高血压,应该也具有遗传性吧。
爷爷因高血压去世,父亲因高血压+饮酒+疲劳过度去世。
大伯也在吃降压药。
大表哥经营着三个大型超市,大表嫂有美容院要经营,三个孩子由他们外婆照应着。
住院的姑妈只能请护工照看了。
二表姐说:护工一个月的工资一万块,一年就是十二万哪……
堂妹花溪说:对梓轩表哥来说,不过是少吃两条野生黄鱼的事儿。
大姑妈对南烟一直都是疼爱有加,姑妈生病,南烟心里一阵酸楚。
自从与付战潋离婚后,她还没回过老家呢。
如果不是因为沈花溪,她应该不会草率地答应与付战潋结婚吧,也不会让他因她而为难。
好朋友凌燕一万个不解:“他那么优秀那么出色,那么疼你爱你,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啊?!”
“因为我不出色不优秀,不疼他不爱他……”
不爱他吗?南烟自问。
应该是爱的吧,在他新筑的、只属于他和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她的一朝一夕里,在他含情脉脉如春风化丝雨的眼神里,她都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自己早已经不是自己了。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背负。
就像他姐姐说的:“沈南烟,你不适合我们家,你的见识,生长环境,家庭背景对战潋的未来没有任何助益。我们是个利益至上的家族,情绪和情感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是啊,被利益撬动、恰逢其实的婚姻不单是锦上添花,还可以得到大家的祝福——无关是否虚情假意的祝福。
雷厉风行的姐姐用南烟的性命作要挟,在她出行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南烟在发现刹车失灵后,并没有惊慌失措,她第一时间打开应急灯,驶进偏僻人少的右车道,用手刹慢慢将车停了下来。
下车后才发现,自己的腿一直在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战潋把南烟拥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轻喃着。
占潋双眼通红:愤怒,不甘,不舍,担忧甚至恐惧,自己还是太年轻,年轻得想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做不到。
南烟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在付家继续生活下去。
离婚,成了一种必然。
付占潋同意了离婚,附带了两个条件:
一 取走南烟的一颗卵子
二 离婚后不能再嫁
南烟觉得,他总是如此霸道又如此强人所难!
“啊?……”半晌,她皱眉道:“我不过才25岁,与你结婚不过一年,你这第二条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咬着牙关,右手掌挤压着疼痛地心脏,眼神犀利中夹着温柔:“相信我,等我!”
她没再多言,答应了他。
像七年前一样。
他十七,她十八。
他望着她一头俏丽的短发,嘴角微微上扬。
佯装生气地说:沈南烟,谁让你把头发剪了?!
把头发留长!
等我!
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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