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的电影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当然是因为编剧会讲故事。
喜欢故事,来自于人的天性,这是我们的祖先智人之所以能战胜尼安德特人的关键,因为喜欢故事,相信故事,才能聚集起更多的人,才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能最后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这种天性,在演化的力量下,不断被加强着,听故事的人和讲故事的人相互驯化着,最后我们爱故事的天性,越演越烈,变成了现在喜欢好莱坞电影的我们,喜欢抖音的我们,喜欢八卦和故事多过事实的我们。
同样的,编故事的爱好也深入了我们的血液里,瑞士作家马克思·弗里施曾经说过:“我们尝试编故事,就像人们喜欢试穿衣服。”
比如对待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当你想要把这些细节展现出来的时候,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你总是喜欢把它们强行编成一则故事。
特别是拥有马后炮视野的我们,总是想要去历史中总结一个个故事,比如我们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凡尔赛条约》导致了二战,也理解格林斯潘的货币政策导致了雷曼兄弟的破产。
我们“理解”的东西,当时并么有人理解过,这些“理解”背后的意义,都是我们事后强行编进去的故事。
一个复杂系统,因果关系错综复杂,大部分因素可能都是相关关系,但是有了我们强行编故事的天性,一个个看似有“意义”的故事全部冒出来了。
特别在媒体里,编故事已经变成了一个行业内的共识,不管发生了地震,发生了桥梁倒塌,发生火灾,第二天我们读到的肯定是某个人的故事,他的生平,他从哪里来,往哪儿去,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当时他的感受是什么?
而对于这些事故背后的原因,需要去注意的防范措施,需要加强的安全意识,这些更重要的事实,往往被忽略了,或者说因为读者喜欢听故事,所以这些都不太适合写进故事里,因为没人看。
这是一种不幸,因为我们喜欢听故事,所以只能编故事,重要的方面往往都是被忽略的,直到下一次悲剧继续发生,继续循环。
消息也是,比起简短,有意义更能让人记忆深刻。
比如两句话,一句是“国王死了,然后王后死了。”,另一句话是“国王死了,随后王后伤心死去。”,从信息角度,前者更简洁,但是人们更喜欢有意义,有故事的后者。
在广告界更不用说,在好的性价比,也不如一个故事带来的魅力,相对来说反而产品只是故事的一个附带,是人们感受这个故事里“意义”的道具而已。
编故事、给故事赋予意义的本能,加上爱听故事的本能,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思维偏见——剧本式的思维时刻在影响着我们,而量化和样本思维却总被我们忽视。
比如曾经的陕西榆林产妇事件,因为丈夫和婆婆坚持不让她剖腹产,产妇实在忍不住疼痛选择了从五楼跳下,一尸两命。那一段时间里全国各地的产妇都担心这个事情,于是都和医生说,一定保大,一定要听我的该剖就剖。
我们被一个故事影响,让我们觉得这个世界上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太高,于是担心自己也会遇到,于是被情绪影响,但是却忽略了样本下这种事情是很小概率很小概率的事情,需要那么一个婆婆,一个丈夫,一个胎位,一个医生,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因为这种剧本式的思维,我们大脑里总是有一张错误的风险卡,于是我们系统性的高估因飞机坠毁,汽车事故或谋杀而遇难的风险。
但是我们对于量化思维下,比如因为糖尿病或胃癌这样不是故事素材导致死亡的风险,却往往被我们忽视。
一个非常反直觉的例子,那就是你开车送朋友去机场,然后你对他道了一声一路顺风,其实你意识不到的是——你自己开车回去出事故的风险,是你朋友飞机失事风险的几百倍,那么到底谁该对谁说一路顺风?
而我们因为新闻,因为故事,因为飞机失事容易成为故事素材,于是我们就形成了偏见,对于量化对比下两者的风险视而不见。
我们的大脑总是喜欢接收故事里这些壮观、华丽或大声的东西,但是对于无声、无形的真实世界,不是低估,就是忽视。
这些壮观、华丽的东西,还容易让我们形成惯性,经过大脑的不断提取,从而变成一种坚韧的信仰。
比如宗教,再比如那个“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的喧嚣广告。
背后都是故事思维在作祟。
故事,是好事,是我们祖先遗留给我们的馈赠,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因为有了故事,我们才能给我们的人生赋予“意义感”。
但是,故事,也容易变成一个偏见,让我们忽视这个真实世界里无声的真相,让我们脱离现实,让我们掉进坑里。
所以,保持剧本式的故事思维的时候,我们不要忘记用量化的思维重新认识一遍世界。
就像仰望星空的时候,不要忘记脚踏实地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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