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从那个砖头房子的一扇方形窗户射了出来，将我的注意力吸引。
光柱呈放射性的形状，先是浓密的白色，渐渐扩散，与天空的深蓝混为一体，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光柱的照耀下，纷飞乱舞。
母亲又喊了我一声：“栋，快坐下，别挡着路，别人还要过呢？”
“嫂子没事没事，不着急。”一个男人在我身后，笑呵呵地说。
我回过头，眼睛离开了光源，再看男人，是那么的模糊不清，只看到那一双闪亮的眼睛和雪白的牙齿。那男人一定笑得很灿烂，或者很谄媚吧！
母亲拉着我的手，再次让我坐下。
我依然没坐，只是紧贴石板站着，让出通道。
男人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道了一声谢，跟在男人后面的，还有好几个男男女女。一行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弯着腰，从那道光柱下面经过，消失在人头攒动的黑夜中。
声音响起来了，远处的石灰墙面上出现了闪动的画面。
人们顿时躁动起来，因为电影要开演了。
我的眼睛适应了昏暗，不仅适应了，到后来，借着荧幕的反光，以及光柱散射的光线，将周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还是流动的人群，全都坐了下去，只有两边的过道有影子上下走动。
母亲把我往下拉了拉，小声说：“你别站着了，挡住后面了。”
但依然有人听见母亲的话：“没事的，嫂子，看得见。”
原来是左大洋的母亲。
我顺着母亲的拉动，蹲了下来，铺在石板上的挂历纸也被带到地上。
母亲让我捡起来。
我把挂历纸重新铺在石板上，左右压了压，却被画面吸引。
一刹那，我甚至以为自己拿错了挂历纸。
我马上低下头，在石板下面四处打探，好像没有其他的挂历纸了。
真是奇怪了。
我重新审视这张撕成两半的挂历纸。
“栋，栋，走我们出去玩。”是平胖子在喊我。
我抬头，没找到他，只听到他的声音。
平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挤到我附近，我才告诉他，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出来。
“那我们在门口等你。”平胖子急匆匆走了，身后跟了一串小孩子。
我低下头，继续看着挂历。
一个衣着暴露，双峰高耸，扭腰翘臀的摩登女郎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女郎没有头，因为被撕掉了，头的那一半正被我母亲压在屁股下。
多么悲哀，多么幸运。
悲哀说的是这画上的女郎。
幸运说的是我。
一时间，我有点血脉喷张，燥热不易。
我以为是夏天的气候所致。
但莫名其妙的尿涨，让我坐立不安。
“妈，我出去玩了。”我急切地说。
“去吧，注意安全，待会直接去车上。”母亲说。
我飞快站起来，却感觉到裤裆紧绷，撑起一个小伞，好在当时光线昏暗，没人注意。
但我还是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母亲目不转睛盯着荧幕闪动的画面，身边不远的的人，也没有看我，只有左大洋的母亲，表情有点怪异。
她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光线的映照下，一半明亮，一半幽暗。
明亮的那一半，正兴致勃勃注视着荧幕，面露微笑。
幽暗的那一半，却不是这样。
我感到这幽暗的一半正注视着我，有一道令我不寒而栗的诡异光芒，向我射来，缠着我，绞着我，让我更加紧绷，伫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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